一七六、孫中山就任非常大總統

軍閥和革命事業中間距離是極大的,這可以從陳炯明身上證明,陳炯明的基本武力是粵軍,粵軍是孫中山向桂系千方百計爭來的,是以廣東省長公署警衛軍二十營為基礎,也可以說是孫一手造成的,孫自然認為這就是革命的基本武力,何況粵軍困處粵閩邊境時,也是孫一而再,再而三敦促陳炯明回粵趕走桂系。可是陳炯明回粵後,他便忘記了過去一切,他只知道粵軍是他個人的武力,廣東是他個人的地盤,對於孫和軍政府,認為是芒刺在背,是眼中之釘,不僅不把孫中山、國民黨和軍政府放在眼中,而且還覺得是極大的累贅。

孫中山認為陳炯明把粵軍當作私人武力,廣東當做私人財產是錯誤的,粵軍應該是革命的軍隊,廣東應該是革命的基地,革命事業不能偏安一隅,應該集中一切人力、財力和物力,從事北伐。

孫中山和陳炯明之間看法和做法既然相差如此之大,因此影響到粵軍內部也有革命的一派,和陳炯明不革命的一派。粵軍共有兩軍,陳炯明以廣東總司令兼任第一軍長,許崇智為第二軍軍長。軍政府改組後,孫改任許崇智為國防第一軍軍長,另派黃大偉為國防第二軍軍長,這兩軍直接由軍政府直轄,不受廣東總司令的節制。至於陳炯明所指揮的粵軍第一軍,原轄第一師師長鄧鏗、第二師師長洪兆麟兩師,陳炯明又收編地方派軍人魏邦平為第三師師長。這三師完全是陳的私人武力,陳炯明這時兼任陸軍總長,可是他從不出席政務會議,只是用廣東總司令兼廣東省長名義發號施令,根本不理軍政府。

孫中山為了擴充革命武力,乃在廣東各地設立了不少的招兵機構,這些機構常被陳炯明派兵予以解散。孫為了削減陳炯明的實權,所以劃廣州為特別市,任命孫科為廣州特別市長,不受省長管轄。

這期間,孫中山的處境仍是很辛苦,過去南北戰爭,列強駐中國的外交團曾和中國的南北政府成立協定,提出關稅余款百分之十三交付軍政府,迨孫接收軍政府以後,外交團竟借口軍政府權力只及廣東一省,不能代表西南,停止這筆撥款。

軍政府外交部長伍廷芳曾屢次向駐粵領事團提出抗議,最後一次聲稱如果不履行協定,軍政府將接收海關以資報復,可是列強竟出動了大批炮艦駛白鵝潭示威。

北京方面因為徐世昌是總統名義,所以北京政府就比廣州政府在國際上叫得響,因此孫中山忍無可忍,認為南方也必須成立一個名正言順的政府。

粵軍回粵後,蔣中正深感和陳炯明難於相處,所以悄然回甬。10年1月間,戴傳賢力勸,蔣出任艱钜,不應遠隱高蹈。蔣遂於1月27日動身,過上海赴廣州。2月6日抵達廣州。晉見了孫中山,孫把計劃北伐的打算和蔣商量,並要他和粵軍總司令陳炯明、軍長許崇智、師長鄧鏗等共擬辦法。蔣認為北伐之前必先解決廣西問題,所以起草了援桂計劃,使用許崇智的部隊,詳細擬定前進及攻略目標種種。

在商討軍事行動時,粵軍尤其是陳炯明,自有打算,自有私心,蔣和鄧鏗私交很好,可是發覺鄧鏗態度消極,每在會議席上,鄧因為是陳的直接部下,所以處處規避,而陳炯明則爭地、爭權、爭勢,只享權利,不肯盡義務。和陳炯明商量北伐,簡直是與虎謀皮。蔣在穗參加了三天的會議,結果是一無所得,會議席上意見又多,各據一詞,各執一是,根本不能協調。

2月4日蔣毅然離穗抵香港貽書給鄧鏗,書曰:

“……今日之局面,止兄任勞任怨之時,而非避嫌避難之日。……粵軍今日處於苟安保守地位,如不積極進行,以謀發展,則三二月之後,大勢一變,必悔今日準備之不早,遷延之誤事也。目前粵軍唯一之方針,乃在從速援桂,向外發展,則內部之團結即可堅強,廣東之根據,即可鞏固。激進一日,即得一日之利益,遲緩一日,即增一日之損失,如果能迅速出發,雖擲數十百萬金之餉彈亦不足惜!奈何不計其大,而務其細,不謀其遠,而圖其近也?”

軍閥只計近利,只顧目前,陳炯明之於粵軍就是一個鮮明的例子。粵軍原來戍守粵閩邊境,他並沒有奢想能夠回到廣州,迨回廣州後,一切都很舒適,自不願輕舉妄動,勞師遠征。所以援桂也好,北伐也好,陳明炯都聽不進去,要他派兵、助餉、出械他都舍不得。其實如果陳炯明肯服從孫中山,使粵軍成為革命的基本武力,再進而融湘軍、滇軍、川軍、黔軍、桂軍於一爐,則北伐統一的局面會早在民國10年前後就出現了,中國歷史也要完全改變。可惜陳炯明計不及此。

當孫中山接收廣州的軍政府後,曾下令通緝岑春煊、陸榮廷、莫榮新、楊永泰、李根源及桂系將領多人,並擬乘勝進攻廣西,以消滅桂系的殘余力量,統一粵桂進而聯合西南。但是對廣西用兵勢必要取得陳炯明的支持,陳炯明則是一千個不肯。他當然不願意自己出馬,率軍攻桂,因為一離開廣東,就怕廣東為他人取得,這是得不償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