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三四、北洋軍進占嶽州

當馮國璋在北京度他一生最痛苦也最受罪的日子時,主戰派則在湖南開始了軍事進攻。

北軍照天津會議的決定,從湖北、江西兩路進攻湖南。第一路曹錕的部隊由鄂北移向鄂南,2月中旬集中蒲圻、嘉魚一帶。3月6日第七師師長張敬堯移駐汀泗橋。2月27日第二路總司令張懷芝到了漢口,3月6日轉赴南昌。

曹錕成為主戰派的王牌,這次出兵,他幾乎把家當全部投入,除吳佩孚的第三師外,還有王承斌、閻相文、蕭耀南三個混成旅。他任命吳佩孚為直軍前敵總指揮,張敬堯雖然是援嶽軍總司令,可是如果講兵力,吳佩孚所指揮的,遠在張敬堯之上。至於第二路軍所屬雖有山東的第一師施從濱、江蘇的第六混成旅張宗昌和安武軍李傳業等部,可是無論在數量上和素質上都不及第一路。

張敬堯雖然號稱是北洋軍中的驍將,可是在這次征南的表現上,是善吹而不善戰。他於2月15日抵達漢口時,曾發出通電說:“敬堯百戰余生,對於殺敵致果,甘之如飴,復何所畏?”一到蒲圻,又發出占領蒲圻的捷電,這個捷電使北洋主戰派聲勢為之一壯,同聲為這位百戰余生的張將軍鼓掌。可是隔了不幾天南軍方面的湘軍總司令程潛卻通電譏笑這封捷電,他說:“我聯軍(指南軍)進駐嶽州後分守湘邊,並無一卒越及鄂境,北兵攻克蒲圻之說,不知從何說起?”原來南軍從未占領湖北的蒲圻,張敬堯的北軍在蒲圻也未發過一槍一彈,這封捷報只是吹牛的捷報。

北軍方面,真正打前敵的是吳佩孚。南北停戰期間,自蒲圻以南到嶽州以北,都成了“無兵地帶”。北軍自嶽州退出後,一直退到蒲圻,以避免和南軍接觸,所以說北軍不戰而退是不敢戰,南軍有險不守是不肯守,因為守嶽州應該在羊樓司一帶高地布防,結果吳佩孚的軍隊長驅南下,直抵羊樓司,吳師前進,才把蒲圻讓給張敬堯接防,想不到張敬堯竟以此虛報戰功。

這位吹牛吹出紕漏的張敬堯,只會抽大煙和縱兵殃民。對他的長官“秀帥夫子”則破口大罵,喊打喊殺。主戰派號稱包括16省區,平日只知道鼓動政潮,反抗總統,謾罵國會,結果還沒有和南軍接觸,就鬧出不少的笑話;加上軍風紀之壞,讓人民為之切齒。因此使這次打湖南的戰爭,讓一個不怎麽知名的吳佩孚出了風頭。吳佩孚進駐羊樓司的捷電,比張敬堯的就真實得多,雖然羊樓司也是南軍自動放棄的,可是究竟吳佩孚已經接觸了南軍的最前線了。

北軍第二路軍總司令張懷芝有兩種心理使他戰意消沉,一是因第一路軍總司令曹錕取得了節制兩湖的地位,希望北京政府也能給他相同地位的官銜;二是他手下的第五師師長張樹元想取得繼承他為山東督軍的地位,使他放不下心。2月21日北京政府任命他為湘贛檢閱使。他並不滿意,於是天天說動身,天天都不動身。最後實在推脫不了才於2月27日到漢口。

張懷芝字子志,是山東東阿縣人,30年前是縣中一個破落戶,白天在街上遊蕩,晚上則在廟裏寄宿。有一晚竟然夢見廟神向他道賀,說他將來會做撫台,受此鼓動他就投軍,一步一步往上爬,民國5年5月30日他繼靳雲鵬之後為濟武將軍督理山東軍務,果然衣錦還鄉,是個撫台身份了。他很感激廟神的顯夢,乃重修廟宇,為廟神塑金以答神麻,山東人傳為“美談”。

張懷芝雖然出身微賤,可是做了大官後,對屬員倨傲無比,常連名帶姓直呼部下,如果加官銜則多一個字,如參謀長為參謀長兒,副官長為副官長兒。

當時督軍可以隨便把省長驅逐而自兼省長,張懷芝驅走山東省長孫發緒後,即親赴省長公署,他把公署中各要員的姓名都寫在簽條上,裝在口袋裏,遇有公事要辦,便隨手在口袋裏抽出一支來,抽中那個人的名字,就派那一個去辦事,於是省府闔署的官員沒有一個敢離職,都小心翼翼地等待督軍兼省長在口袋中抽簽條。省署內務廳長姚鵬是一位老名士,歷任省長都很敬重他,有一天他因赴宴未歸,剛好張懷芝抽中了他,找不到人,等他回來,張懷芝大呼:“責打軍棍二百”。大家紛紛替姚求情,才罰他寫了張“欠打”的條子了事。

有一天張懷芝在督署召見政務廳長陳幹和濟南道尹唐柯三,偶然談到各縣知事常有被告的事,陳幹隨口吹了一個牛,他說:“如果我當縣知事,一定不會有人告我。”張懷芝點了點頭,怎知第二天省長公署就發布了一道人事命令,把政務廳長陳幹調委為泰安縣知事。政務廳長等於今天的民政廳長,比縣長大得多,把廳長降級為縣長,除非是廳長犯了極大的錯誤,可是陳幹只是隨便說了一句話,就從廳長降為縣長,氣得陳幹棄官逃往北京,不敢回山東任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