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1章 內外

這一次京師戒嚴,前後的經過和具體的情形都是由王發祥所率的在京城的軍情分司人員詳細記錄,並且成功的送出了情報出去。

在抄報給張瀚的同時,張瀚一看情報匯總就是大笑起來,當時對楊秋道:“你們軍情司真的出人材了。王發祥這人,以後可以專任一方,他有這個本事。”

楊秋對此當然感覺得意,軍情司出人才,他這個主官也是大有功勞……

不過將王發祥調出任職,現在楊秋是萬萬舍不得的。

由於張瀚在新平堡,對張瀚的保護工作是重中之重,軍情司最少有七成力量用在現在的大同,對草原和遼東的監視都放松了許多。京師也有要緊地方,留守人員也抽調了不少出來,這一次出色的情報工作,也是由於王發祥個人的能力出眾,在蛛絲馬跡之中尋得關竅來匯總上報,由是孫敬庭定下轟擊關門的決斷,可以說這一次軍情司京師分司的功勞確實不小,相當的出彩……

張瀚已經親筆簽發命令,給軍情分司的所有成員記集體大功一次,王發祥本人錄入大功一次,這將來都是能兌換成實利的,也會有勛章可得,京城分司的人想來現在心情都是好的很。

京營駐軍的窘迫情形也是由王發祥等人匯報上來,接到消息之後張瀚倒不曾顯露出太多幸災樂禍的情形,只是慨然長嘆。

“黃得功和周遇吉那裏怎麽樣,有什麽動靜沒有?”

“他們已經在挑選鋒。”

張瀚聞言點一點頭,笑道:“那看來是快了。”

黃得功是大同總兵,周遇吉是張家口參將,兩人都有直屬和負責管轄的兵馬,理論上來說黃得功能直接調動的兵馬超過八萬人,但實際上其第一時間能率領上陣的只有三千多人,其中正兵營兩千余人,內丁幾百人。

周遇吉差不多也是三千來人,以參將來說,其實力是超出常規的強勁。

楊秋道:“加上巡撫與兵備的標營,他們能在第一時間動員一萬多人,後續達到兩到三萬人,經過近半年時間的編練,鎧甲兵器和軍餉俱都到位,算是精兵了。”

張瀚皺眉不語,如果在年前對方就發動,那麽時間太短,自己退隱一場,不能就拖延這麽一點時間,太不劃算……

對孫敬亭他是相當滿意,行事果決,雷厲風行,不怕掌權也不怕得罪人,近來很多老人寫信來,對孫敬亭有的贊揚,有的不乏微詞。說怪話的當然還是擔心孫敬亭攬權,那多半是出身腳夫派和新平堡出身,又或是與李慎明向來交好,所以對孫敬亭並不感冒,對其很多舉措總是戴了有色眼鏡去看,自然會得出相當多不好的結論。

張瀚對這一類的信件向來不假辭色,多半嚴加斥責。

拜相是大事,孫敬亭先幹幾年,等名義順了就正式大拜,到時候還要搞相當隆重的儀式……不分權不讓權,大權不旁落,這些觀念雖然大明這邊沒有人正式提出來,不象兔帝康熙那樣,什麽朕在之日大權一日不曾旁落,天下之事皆朕掌之。那般大言不慚,但這種集權的意識經過二百多年不設宰相的傳承已經是深入人心。

比如在嘉靖隆慶到萬歷初的強勢內閣之後,張四維申時行等人俱都不願攬權,情願做一個弱勢閣老……弱勢閣老管的事少,得罪的人也少,可以平安落地,告老致仕都不會有大麻煩。象高拱那樣,權力太大,退休還鄉後張居正還和馮保勾結想弄死高拱,而夏言之死,嚴嵩的落魄還有徐階晚年的倒黴事,都是因為在位時太強勢,叫接任者不放心,朝野之間風評也太壞的原故。

閣老也很無奈,名不正則言不順,要多管事就有攬權結黨之嫌,只好秉承一個宗旨,將威福還於主上。

自己縮頭烏龜,連縫縫補補的功夫都不願去做,有什麽不妥的就推給主上,只說主上失德,不勤政,不管事……那要內閣何用,要大學士何用呢?

權力下移,也是把矛盾下移,很多人看不到這一點,權力越大,責任就是越大。

皇帝放權,宰相掌握權力,也是將矛盾留在宰相手裏,宰相會替皇帝遮風擋雨處理政務,而不是把矛頭對準皇帝。

萬歷當政四十多年,實在也說不上過了幾天舒心日子。大明不似滿清是真正的最強大的集權,沒有人敢對皇權不敬,修園子,南巡,想做便做,無人敢說不是。萬歷蝸居於宮城之中,隔三岔五的被敢言的禦史拎出來當靶子打,還不能隨心所欲的處置那些臭嘴烏鴉,心中憋悶可想而知。

所以說萬歷也算是被申時行等人坑的不輕,彼輩又不願攬權,皇帝也沒有真正手握大權,象康熙那樣,數次廢立太子,神宗能做到麽?怕是知道這事的話,萬歷能氣的在自己的墳地裏打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