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五章 老王上殺意縱橫啊

故國回首,老拓跋王坐在車裏搖頭晃腦,車外的那些拓跋人,除了少數老邁之人,大多被綁縛了雙手一個個串綁在一起。眾人皆是垂頭喪氣的模樣。

老拓跋王不時嘆氣,以老拓跋王武道之威,雖然不至於能打贏徐傑一方的幾個先天高手,但是趁眾人不備,要想暴起而逃,還是有些許的可能性。

但是老拓跋王就這麽在車架裏動也不動,絲毫沒有要逃跑的心思。車架之內還有睡得死沉的楊三胖,也還不時發出哼哼唧唧的疼痛之聲。

再加上一個坐著的徐傑,老拓跋王幾乎被擠到了車窗邊的一個角落處。

徐傑不時寬慰一語:“老王上不必憂愁,興許也還有回國的那一天。”

老拓跋王苦澀一笑:“回不回國倒是無甚大礙了,只是這一刻,我忽然想起了許多事情,三十一歲得大位而王,已然三十多年了。於內施政無多少建樹,於外武功也無什麽能稱道。興許我是這拓跋最無為的一任了,實在汗顏。”

原來老拓跋王在這個時刻是在回顧自己的這一生。

徐傑聞言本來沒有什麽興趣,卻是忽然想起了什麽問題,問了一語:“老王上,晚輩有一疑惑,想與老王上說道幾句。不知老王上可有閑心?”

老拓跋王擡了擡手:“徐太師請講。”

徐傑便也直說了出來:“晚輩多讀聖賢,本來對此事也並無什麽疑惑。因為聖賢書中,對於君王早有要求,為君王者,仁義為先,道德為上。以往也覺得此話有理,卻是到得如今,晚輩忽然對這些起了疑惑。還請老拓跋王開解一二。”

老拓跋王聞言並未多想,只是答道:“聖賢書中之語,歷經千百年之久,自然無錯。為君王者,首先就要是天下之表率,道德為上,君子風範,上風得正,下必效仿,如此於國有益。仁義在先,以仁待民,民心所向,以義待士,士必報效。如此君王,何愁國家不治?倒也不知徐太師在其中之惑到底為何?”

徐傑沉默了片刻,忽然說道:“如今晚輩忽然覺得此番道理,實在大謬也!”

老拓跋王聞言一驚,問道:“何謬之有?”

徐傑面色微沉,答道:“以道德解政治,便是大謬。何以治國?道德以治國?更是大謬。道德教化萬民,是以人心安定、社會安定之道。但道德非政治之道。君子可為表率,但是君子不可治國。為何?因為政治,不論對內還是對外,皆是爾虞我詐之爭。君王若想為民謀利益,為國謀利益,必然要在這爾虞我詐之中脫穎而出,才有為國為民謀利益的能力。利益本就代表了爭奪。所以君王必然不能以道德高低論長短,而是要以能力論長短。晚輩有兩個詞,一為務實,二為手段!能務實,有手段,才是好君王。”

老拓跋王聽得愣了片刻,有些激動問道:“太師之意,莫不是說君王可以無德?君王只要有能力有手段,便可無德?”

徐傑點點頭、卻又搖搖頭:“晚輩是說,君王者,有德無德並不那麽重要,只要有手段有能力,道德並非其中標準。如此才能保得國家之利,保得百姓之利。爭奪之事,大多數時候本就與道德背道而馳之事。以道德來衡量政治,本就是最愚蠢的事情。以道德來選君王,便是蠢上加蠢。”

老拓跋王忽然更加激動起來,答得一句:“胡說八道,大公無私不是德嗎?若是君王都不能大公無私,何以治國?”

徐傑笑了笑,答道:“都已是君王了,還有什麽私利?錢財多寡?美色多寡?或者說君王之私,難道不就是讓自己統治安穩?要想統治得安穩,豈不就是要讓社會安穩,讓百姓安穩?君王之私,不就是大公無私?”

老拓跋王聽到這裏,面色一變,又問:“你的意思是君王就可以不顧道德,就可以不擇手段?”

徐傑認認真真點點頭:“極是。君王只要有大見識、大格局。要做的事情,不顧道德也好,不擇手段也罷,只要能做成,於國有益,於民有益,便是大功德。那些不會爭奪,不會不擇手段的君王,反倒成了不明君。自古以來,明君大帝,治理盛世,外驅強敵,功勛卓著者,又有何人是道德君子?”

徐傑說出了一個他以前也不明白的道理。那就是最好的領導者,一定要在爭奪之中崛起,對內之爭,對外之爭,無數爭奪之後最後的那個勝利者,必然有大格局,有大城府,手段高明狠厲,這樣的人,才有能力真正於國有益,於民有益。

換句話說,聖母之流,悲天憫人之輩,從來都不會是一個好的領導者。大多時候反而會適得其反。

老拓跋王面色大變,他在高位多年,豈能聽不懂徐傑的話語?這個道理卻還是讓老拓跋王受到了人生中最大的沖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