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九章 刀不要了

橫山刀,一勝,武道之勢暴漲,那想刹卻刹不住的刀,快得連徐傑的肉眼都看不清楚,甚至連種師道自己都看不清楚。

種師道從未感覺過自己這般的強大,似乎也還未習慣這般強大的自己。昔日的彭老怪,大概就是在追求這般的感覺,卻不可得,受盡折磨凋零而亡。死的時候,五臟六腑潰爛,人如皮包骨,哀嚎不止。

種師道就站在旁邊看著、等著,挖好墓坑等著。在墳頭立下誓言,一定要給師父報仇雪恨。

卻是到得此時,種師道雙眼緊閉,使勁全身力氣去收那把刀。此時的他也知道,其實,其實並沒有什麽血海深仇。彭老怪算是死在拓跋浩手下,但是卻談不上什麽仇恨其中。

種師道做到了,做到了彭老怪想做到的事情。卻沒有絲毫的欣喜,受人施舍的感受實在不好。

刀,還是停不住!

翻滾跌落的紅色龍袍,也閉起了雙眼,攤開了雙手。

有一刻,徐傑甚至把自己代入到了拓跋浩的角色當中。徐傑就是拓跋浩,種師道就是彭老怪。

若非種師道有拓跋浩這麽一個目標。徐傑興許就成了種師道的目標。有些悲劇,是否會在徐傑身上上演呢?是不是種師道也會在徐傑手上凋零而亡?或者徐傑死在種師道這陡然大漲的氣勢之下?

一直在往戰圈靠近的徐傑,刹那之間,莫名起了許多念頭。

那氣勢之下,徐傑只感受到一種壓迫,動作不由自主的緩慢起來,種師道的武道,當真是一種捷徑,先天之後,比任何練武之法都要進展得快了許多,只要真正一戰而勝,就抵得上別人十年打磨。

創立出這麽一門武道的人,不知是何等的天才。

徐傑甚至感覺自己的動作連孩童都不如了,壓抑非常。看得就要死在種師道刀下的拓跋浩,徐傑又焦急無比。在瓜州殺了老拓跋王,徐傑,種師道,誰也不可能活著走出這大漠戈壁。

空中回蕩著拓跋野的怒吼:“……教你死無葬身之地!”

“哐!”

炸響,地面都隨之抖動起來,猶如地震一般。垂直陡峭的小土丘,在顫抖中轟然崩塌。

兩柄刀倒飛而出,兩個身影如斷線的風箏前後而去。

空中還有一線白光的殘影。

斷海潮!

斷海潮與那奪勢的刀,撞在了一起。

徐傑躺在地上,半邊身體麻木無感,剛才拿刀的手,此時更是不住顫抖,卻絲毫動彈不得。

種師道,也如徐傑一般,摔出了百十步遠。

空中的拓跋野淩空而去,一把扶起拓跋浩,開口:“父王!”

拓跋浩坐起身形,抹了抹臉上的塵土,左右看了看,口中一語:“好狠厲的刀。”

拓跋浩不知是在誇徐傑,還是在誇種師道。但是拓跋浩卻站了起來,些許內傷,並無大礙。

遠遠的秦伍,起身飛奔,口中不斷大喊:“師父,師父。”

種師道對於秦伍來說,太過重要,這要人命的刀,他是學定了,如何也要學。

唯有徐傑沒有人管,許久之後,才慢慢坐起,又過許久,方才站起,一只手,好似已經不是自己的一般。

拖著腳步,幾十步外,尋到了那柄插在地上的飲血刀,卷起的刃口,讓刀再也入不得刀鞘,只能拿在手中。

尋著慢慢散去的塵土,遠處的種師道也站了起來,眉頭緊鎖,拖著腳步往徐傑走來。

徐傑一動不動,長長嘆了一口氣。

“文遠!”種師道喊了一語,擔憂,著急,愧疚,後悔。

徐傑展顏一笑:“種師道,你他娘的,就適合開酒館,練什麽武藝。”

種師道卻笑不出來,口中再問:“文遠,你可好?”

“死不了!”徐傑調笑一語。

種師道點點頭,再道:“最該死的就是我!”

徐傑不答這一句,而是岔開話題:“剛才那一擊,老子感覺武藝大漲。你的刀呢?”

這一語,徐傑是在安慰種師道,卻也不是說笑,那一擊,當真有一種不凡的感悟。猶如昔日斷海潮對上轅門舞,興許這才是武道真正的交流之道。

聽得這一語的秦伍,連忙左右去看,口中還道:“師父,徒兒去給您尋刀。”

“刀不要了,以後再也不練它了。”種師道答了一語,伸手攔住了秦伍,沒有絲毫的不舍,必是心中真想明白了,刀,再也不要了。

“可惜。”徐傑只說了這一句,然後等著種師道慢慢走過來。

遠處的拓跋浩,說了一語:“種師道,從今以後,我拓跋王族,與你橫山刀,再無任何瓜葛!”

種師道並不轉頭,只看著徐傑,腳步慢慢往前,輕輕點頭,不答一語。

那父子二人,已然往瓜州而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