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你一介後進秀才……

馬永仁聞言一愣,徐傑如此當著眾人之面說自己貽笑大方,馬永仁已然面色不善,看著徐傑說道:“徐文遠,你不過作了一曲詞而已,豈敢在此大言不慚?老夫治學幾十年,典籍經義無一不通,雖然不得進士及第,也是個二十歲出頭就考就舉人之名。更是為人授業解惑的師表。你一介後進秀才,豈敢如此當面指責老夫貽笑大方,心中可還有一點尊師重道?”

馬永仁在指責,已然就是指責徐傑胸無點墨,更是人品不佳,在這大庭廣眾之下,徐傑如此學識,如此人品,當真是濫竽充數。

徐傑看了一眼歐陽正,又看了看身後眾人,便道:“馬學究,不知你有沒有聽聞,不積跬步無以至千裏,不積小流無以成江河。”

馬永仁聞言一臉不屑,這等小問題,豈能考到他,便答:“哼哼,讀書幾年,些許學識,也來賣弄。不過是荀子《勸學篇》而已。”

徐傑一臉自信笑道:“此語,與荀子《勸學篇》便是同樣一個意思。馬學究能記得《勸學篇》,大概是忘記了《禮記》,行遠必自邇便有接語。此‘卑’,倒是卑微之意,但是此‘自’可不是自己,而是‘從’或者‘由’。登高必自卑,其意為想要登到高處,必然要一步一步從卑微之處開始攀登。以形容做任何事情,都要腳踏實地一步一個腳印,方才能成!與那不積跬步無以至千裏是一個道理。”

歐陽正聞言淺笑,回頭看徐傑的眼神,便是極為的欣賞。

再看左右剛才還在連連點頭之人,此時皆是笑意,便是譏笑了,譏笑那馬永仁這一回當真是貽笑大方之家了。

歐陽正另外一邊還有一個老頭捋著胡須大笑不止,口中卻道:“馬永仁,難怪你考了這幾十年,就是考不中,也不知當年你是如何考得這舉人的。不若讓你家那文昌書院把徐文遠聘去當個教師如何?”

年輕一輩之人,自然不敢出言譏笑。但是這老一輩的學究,這種玩笑也就說得輕松了。

再看馬永仁,瞬間滿臉通紅,看得滿場之人的笑意,嘴唇抖了抖,開口說道:“《禮記》老夫豈能不通?適才大意而已,一個不慎,叫這徐文遠鉆了空档。老夫治學幾十年,如今老邁了,許多時候反應慢了些而已,剛才只是沒有細想。衛夫子,你不過僥幸中了個進士,也不見你飛黃騰達,出將入相,此時卻來取笑於我,不為君子也!”

那衛夫子聞言便也不爭,只是捋須淺笑。看起來心情倒是極好,踏青途中,還有這等樂事,莫名的開心不已。開心之下,這位衛夫子便也回頭去看徐傑,覺得這位後生實在不錯。

徐傑此時恭恭敬敬站在歐陽正之後,卻是不知身後年輕人,大多一臉佩服之色看著徐傑。年輕人,哪個不想在這種場合出彩,卻是求之不得,徐傑卻輕輕松松當面把個老舉人給比下去了,當真是羨慕與佩服。

歐陽正便也笑著轉身,慢慢離了這觀景亭,往一邊山路小道而去,觀了遠景,自然還要觀一些近景。絕頂之中,多有怪石嶙峋,也有奇木古樹,便是要近觀才佳。

人潮源源不斷往山頂而來,頂尖文人是第一集團,之後自然還有後進學子再來登頂。再之後便是普通百姓了。

卻也有一些後進學子剛才跟到了山頂,此時卻並不隨著眾人往山道而去,而是等了等,等著自己的同窗好友。

待得等到之後,便有一人指著對面絕壁上的字問道:“諸位同窗,可知那登高必自卑五個字如何解啊?”

這些後進之學,大多還在為秀才功名掙紮,便也有人出言:“自卑嘛?不就是說登高之後看得這天地萬物,感覺自我卑微渺小。”

頭前問話之人聞言,便是一臉淺笑,鄙夷說道:“你當真是不學無術,如此學識,何以能考得秀才?”

這人聞言一臉的氣憤:“那你說,你說這五個字何解?”

“你可讀過荀子《勸學篇》,不積跬步無以至千裏……又可讀過《禮記》……此自非自己也……”

便聽一通解釋,眾人恍然大悟,便也有人拱手:“佩服佩服,曹兄學識淵博,我等不及也!”

這位曹兄頭顱一揚,自是極為受用。

幾人觀景幾番,也往小道而去。卻是剛才那個被說不學無術之人沒有跟著去。而是左右串了幾波人群,隨後一臉不爽又直追上去。

追上之後,便是開口說道:“曹兄,你好不為人子,適才那五個字,不過是青山徐文遠答的話語,你頭前在場聽到了,卻是照搬來問我等,以顯得你學識不凡。當真可恨。”

再看那曹兄,滿臉皆是尷尬之色,連忙笑道:“適才開個玩笑而已,不當真的,見諒見諒。你也不差,至少跟那文昌書院的馬學究是一個水平的,考個舉人不在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