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九章 激流

思過谷裏一片狼藉,到處都是焦黑之色,燒毀的舊屋堆在原地,被秋雨淋過,又被初冬的小雪壓過,備顯淒涼。

徐礎與張釋清頓時生出不祥之感,按照臨行之前的交待,村莊若是被燒,谷中村民應當盡快回來重建房屋,如今卻見不到人影,甚至沒有可以辨認的足跡。

兩人又到後山洞中查看,也沒找到人,存糧與器物已被搬得幹幹凈凈。

“鮑敦與蘭若孚如此兇殘,只因為你不肯出山,就要殺光所有人?”張釋清既憤怒又恐懼,還有一些自責,“如果我留下的話……”

“咱們得去一趟鄴城。”

“嗯?”

“地上沒有血跡,村民應該還活著。”

張釋清看著幹凈的地面,“那是因為這裏被收拾過,所以沒有血跡。”

“既然沒有收拾村子,何必收拾這裏?士兵大概沒這分閑情。”

“有道理。那老伯那們有點過分了,搬走不說,也不留封書信通知咱們一聲。”

“想必另有原因。”

天色將晚,兩人就在洞中休息,次日一早,一同前往鄴城。

鮑敦在漁陽大敗,鄴城不知又落入誰的手中,兩人趕路匆忙,一直沒打聽出來確切消息。

徐礎與張釋清一路上沒遇見百姓,離城數裏倒是遇見一隊兵卒。

兵卒攔住兩人,頭目上下打量兩眼,見他們騎在馬上,容貌不俗,於是拱手道:“兩位從哪裏來?到鄴城何事?怎麽稱呼?”

徐礎亦拱手道:“敢問如今城中的將軍是哪一位?”

“盧繼往盧將軍,你認得?”

徐礎不認得,“是楚將?”

頭目有點警惕,示意兵卒截斷這兩人的退路,“你連鄴城歸誰所有都不知道,就來刺探,是鮑家派來的奸細吧?”

“會有如此明目張膽的奸細?”張釋清插口道,“盧將軍的上司是哪一位?”

頭目微微一愣,“你們就說自己認得誰吧。”

“我說我們認識楚王,怕你不信。”張釋清向徐礎道:“楚王麾下將軍,你總記得幾個吧?”

徐礎小聲道:“他當時自己就是將軍,手下人我見過的不多,這麽多年過去,也不知麻金、宋五手能不能當成將軍……”徐礎搖搖頭,覺得這兩人都不是帶兵的料,只能成為楚王心腹,於是試探道:“我認得毛元惕毛將軍。”

毛元惕本是湘州人,隨郭時風前去平定湘、廣兩州。

頭目又是一愣,“倒是有這麽一位將軍,可是遠在南方,沒法過來作證……”

張釋清有些惱怒,“那就帶我們去見盧將軍,既然他是楚將,總能問個明白。”

頭目冷笑,正要答話,從鄴城方向來了一隊人馬,頭目道:“又來一位唐將軍,你們若是認得他,也不用去見盧將軍了。”

說話間,人馬已至,前驅兵卒大聲喝道:“幹嘛攔道?快快讓開!”

頭目不敢爭辯,更不敢引見陌生人,急忙命令眾人退到路邊,徐礎與張釋清還在張望,也被強迫退後。

百余騎士疾馳而過,中間簇擁一員大將,身高體壯,一身鐵甲遮得嚴嚴實實,只露出少量面容,徐礎與張釋清都不認得此人。

路邊的兵卒紛紛下拜,見陌生人不跪,頭目小聲道:“這是楚王駕下第一員猛將,天下無敵,還不快快跪拜?”

徐礎與張釋清互視一眼,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與眼睛。

騎士當中有人注意到這兩名立而不跪的百姓,挺槍指來:“何人大膽,見唐將軍不跪?”

“唐為天唐將軍?”徐礎問道。

騎士大怒,“唐將軍名諱是你能叫的?”說罷拍馬過來,槍尖直指目標前胸。

徐礎高聲道:“唐為天,做了將軍就忘記故人了嗎?”

馬蹄聲響,徐礎的聲音傳得不遠,但是剛剛經過的騎士都聽到了,紛紛勒韁停下,槍槊齊齊指來,第一名騎士的槍尖已經抵在徐礎胸前,未得命令,沒有立刻動手。

前方的騎士調頭回來,一個渾厚的聲音道:“誰叫我的名字?讓開,讓我瞧……哈哈。”

一看到徐礎與張釋清,那人縱聲大笑,在十幾步外下馬,大步流星趕來,伸手將徐礎面前的那名騎士連人帶馬推開,撲通跪在地上,連磕幾下,“公子,終於將你等來了。”

眾人無不大驚,騎士紛紛下馬跪拜,已經跪在路邊的兵卒匍匐在地,不敢擡頭。

“你……真是唐為天?”徐礎還是難以相信。

唐為天起身,摘去頭盔,笑道:“可不就是我?咦,公子怎麽矮了許多?模樣倒是沒變,公主也變得更矮了。”

兩人擡頭看來,那張臉孔的確有六七分像是唐為天,但是寬大許多,還有幾道傷疤,身材變化尤其令人難以置信,高出一大截不說,還粗壯幾圈,倒是與他的力氣更加相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