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一章 勸降

張釋清派人送來一封信,說自己暫時還不能離開王府,徐礎回了一封信,聲稱又要出趟門,沒說去哪。

當天中午,徐礎由十名衛兵護送,離開漁陽,一路前往鄴城。

馮菊娘與田匠乘車,送行到城外十裏,馮菊娘總想勸徐礎留下,“吃飽的老虎好勸,正餓著的老虎誰也不要靠近,如今的梁王與餓虎無異,公子送上門去,不是自尋死路嗎?”

徐礎每次都道:“我與梁王有舊,不得不去一趟。”

見徐礎不聽勸,馮菊娘忍不住向丈夫道:“你覺得公子去鄴城是好主意?也不說點什麽?”

田匠坐在車上,臉上時常帶笑,卻不怎麽說話,聽到妻子的埋怨,回道:“世道艱難,誰說漁陽就一定比鄴城安全?徐先生想必心裏有數,別人勸不得。”

“哼哼,你倒是真會說話,漁陽再怎麽著,至少沒人想害公子。”

田匠笑了兩聲,不肯與妻子爭辯。

臨到分別時,田匠道:“徐先生還記得我昨天的問題嗎?”

田匠昨天曾問漁陽能得幾日安穩,徐礎當時沒來得及回答,但是心裏早有答案,“少則三月,多則一年。”

徐礎拱手告辭。

馮菊娘昨天聽到了丈夫的詢問,這時驚訝地說:“漁陽只能堅持幾個月嗎?可現在的形勢明明比從前好得多……”

徐礎已經走遠,田匠道:“正因為形勢大好,才會惹來大難,‘天成朝廷’四個字太招人忌憚。”

馮菊娘發了一會呆,又道:“公子此去鄴城,不知還能不能回來,可憐小郡主還等著他呢。”

“你非要擔心的話,不如擔心梁王。”

“梁王逼迫朝廷,意欲強娶郡主,我擔心他幹嘛?”

“我是說,徐先生此去鄴城,倒黴的會是梁王。”

馮菊娘又發一會呆,望向遠去的背影,瞧不出任何威脅,“聽你的語氣,倒像是公子肚中的蛔蟲,什麽都知道。”

“哈哈,蛔蟲不敢當,這回再見到徐先生,你不覺得他有變化嗎?”

“除了不能喝酒,看不出變化,你覺得他還有哪裏變了?”

“話少了。”

“不是吧,公子在思過谷裏話也不多。”

“不同,在思過谷裏,他是自省,無人可勸,亦不想勸人,所以話少。而你是歡顏郡主的親信,對你說話就是勸諫郡主,他依然話少,似有許多隱瞞。”

馮菊娘明白過來,“公子這是……徹底放棄朝廷和郡主了?”

“怕是不止如此,你將他昨天的話都轉告給歡顏郡主了?”

“當然。”

“歡顏郡主怎麽說?”

“什麽也沒說,只是沖我點點頭。”馮菊娘也保守著一個秘密,甚至對丈夫也不能透露。

田匠笑道:“他二人倒是旗逢對手,不用咱們操心,但我現在有點害怕徐礎,今後還是少打交道為好。”

“你的膽子越來越小。”馮菊娘命車夫回頭往城裏去,向丈夫笑道:“但是你的本事不小,若肯為朝廷效力……”

田匠搖頭,“我與徐先生看法一樣,漁陽難逃大劫。”

馮菊娘嘆了口氣,喃喃道:“朝廷怎樣我不在乎,只要郡主別出事……”

冀州郡縣接連叛梁,復歸朝廷,徐礎帶著漁陽的旨意,一路通暢,直到鄴城門外才被攔下,等了將近一個時辰,獲準進城,但是只能一個人,衛兵全要留在外面。

鄴城雖然幾經轉手,但是沒有經歷過強攻,城池、街巷、房屋保持得都很完整,只是百姓多已逃離,街上幾乎不見人影,頓顯蕭條。

徐礎被帶進王宮正殿,裏面依然擺滿了前梁遺物,都從東都運來,數量少了一些,而且沒有太沉重的物件。

徐礎獨自穿過諸多擺設,擡頭看去,寶座上空無一人,原地轉了半圈,在一張椅子上看到了林氏。

徐礎當初從東都逃走時,多賴林氏之力,原地拱手道:“王妃……”

“我現在是林夫人。”林氏微笑道,她原本是王妃,自從梁王要再娶天成貴女之後,她就降為林夫人。

徐礎卻不肯改口,“王妃見過歡顏郡主了?”

林氏也沒堅持,輕輕嘆了口氣,“見過,果然是一位奇女子,梁王配不上她。”

“梁王何在?”

“他不想見你。”

徐礎拱手道:“那我出去等候,等梁王願意見我。”

“我想見徐先生,而且要請徐先生幫個大忙。”

徐礎虧欠林氏一個人情,於是道:“王妃請說,只要是我能做到的事情,絕不推辭。”

“梁王與我的幾個兒女當中,最小的一個剛剛三歲,初通人情,沒享受過王子的半點好處,命不該絕。希望徐先生能將他帶走,給馬家留一線血脈,今後改變姓氏,亦悉聽尊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