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七章 南使

陳病才在中軍帳裏再次召見徐礎,只問一件事:“南軍要怎樣渡江?”

“楊欽哉有船,南軍可乘船過江。”

“哈,真是個好主意,我居然一直沒想到。”陳病才這回多叫來幾名將領,一同笑出聲來。

徐礎不笑,神情反而更加嚴肅,“陳將軍還有別的主意?”

陳病才收起笑容,“楊氏水軍正是我渡江的最大障礙,徐公子能勸說他獻出夷陵城與船只?”

“夷陵城不行,船只可以,是借,不是獻。”

一名將領插口道:“只是借船怎麽行?渡江之後,我們連退路都沒……”被牧守大人看了一眼,將領沒再說下去。

“楊摸魚肯借船?”

“現在還不肯借,但是陳將軍既然同意援助襄陽,楊江王……”

“我沒說要去援助襄陽,只問你渡江之法。”

“除非是為援助襄陽,否則的話,我沒有辦法讓南軍渡江。”

陳病才想了一會,“好啊,那就去一趟襄陽,身為天成之臣,總不能眼睜睜看著九州淪陷。”

“襄陽感激陳將軍,天下人亦要……”

“但是我有條件。”陳病才打斷道。

“請說。”

“奚家軍要退回江陵,身邊跟著一頭餓狼,我可沒辦法專心保護襄陽。”

“就這一條?”

“還有,楊摸魚要麽率軍歸降於我,要麽帶兵隨奚家前往江陵,但是要將船只留下。南軍可以救人,卻不能因此自絕後路。”

幾名將領紛紛點頭,他們希望渡江,但是絕不希望渡江通道仍由他人掌控。

陳病才盯著徐礎,等他討價還價,心裏十分清楚,自己提出的這兩條,哪一條都不可能實現。

徐礎低下頭,原地轉了一圈,再次面朝陳病才時,開口道:“好。”

“嗯?”

“如陳將軍所願,奚家軍退還江陵,楊軍或降或走。”

陳病才笑道:“徐公子答應了,那兩家呢?”

“我去勸說,必讓陳將軍滿意。”

陳病才緩緩搖頭,“徐公子誑我。”

“成與不成,陳將軍都能看在眼裏,我能誑到什麽?”

徐礎答應得痛快,陳病才反而猶豫,良久方道:“好,你什麽時候去勸說兩家?”

“事不宜遲,待會就動身,但是我亦有一個要求。”

“說。”

“陳將軍需當眾立誓:渡江之後助守襄陽,絕不向賀榮人投降。”

“我可以立誓,我……”

“不是在這裏,而是當著全軍,讓南軍上下都知道將軍的心意。”

“八字還沒一撇,我就立此誓言,豈不招人恥笑?你若不能令兩家退兵,讓出渡江通道,我空立誓言,反成言而無信。”

“好吧,但是如果……”

“只要兩家兵退,渡江之前,我必築壇立誓,宣告天下,這裏的五位將軍可為見證,我若反悔,叫我溺死江中,永世不得北上。”

這是一個毒誓,徐礎拱手,“有陳將軍這句話就夠了。另請陳將軍寫一封書信,闡明渡江援助襄陽之意,以免我空口無憑。”

陳病才招手,一名隨從上前,鋪紙、研墨,陳病才執筆,一揮而就,待稍幹一些之後,命隨從拿給徐礎。

徐礎快速看了一遍,連連點頭:“‘南州荒僻,猶有烈士,中原衣冠,豈無忠臣?’這句話足令許多人臉紅。”

徐礎將信奉還,隨從將信放回桌上,待陳病蓋印,然後小心折好,放入封內,重新交給客人。

徐礎雙手捧信,“再請陳將軍派人送我一程。”

“你的要求可真多。”一名將領不滿地說。

徐礎笑道:“我乃襄陽使者,襄陽傾危,求助於人,所以我孤身來此,只帶隨從一名。此去奚家、楊家,卻是南軍使者,南軍兵多將廣,陳將軍勤王、援襄,忠義雙全,我若再孤身出使,十分不妥。”

將領無言以對,撇撇嘴,不再吱聲。

陳病才道:“給你一隊鼓吹,一隊衛兵,安車一輛,旄節一杆,夠了嗎?”

“足夠,原本我有七分把握,如今已有九分。”

陳病才輕笑一聲,“那就出發吧。”

“冷大人的信請還給我,那封信出錯,留在這裏倒成一個笑話。”

陳病才對那封信並不在意,命隨從去自己寢帳中拿來,還給徐礎。

鼓吹二十人、衛兵二十人,很快到齊,徐礎乘車,黑色旄節立於身邊,不知陳病才從何處尋來,已經有些破舊,獸毛脫落,但是遠處看不出來。

昌言之背著行李騎馬護車,趁周圍人不注意,小聲向徐礎道:“這位果然好名,軍中竟然攜帶這些東西,必是想著風光進入東都……”

徐礎噓了一聲,陳病才率眾將送行,走來道:“三日之內,徐公子可有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