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四章 金都

漢州西部的郡縣尚未完全平定,多數被益州軍占據,小股降世軍也還在一些偏遠地域流躥,樓礙與鐵鳶分別派出一支隊伍護送徐礎,鐵鳶同時以大將軍身份命令各地益州軍前來漢平城匯合。

形勢變化過於突兀,益州軍雖然大都從命,也有人堅信其中有詐,帶兵逃往益州,與徐礎順路,跑得卻要更快一些。

趕到兩州關隘時,漢州軍再不能送行,益州將士送徐礎入關,自己則要返回漢平城,“大家立過誓,不在漢平城擋住賀榮人,絕不回鄉,我們不能棄鐵大將軍不顧。”

鐵鳶雖是外鄉人,在益州軍當中卻已建立不小的威望,深受士卒敬畏。

徐礎一行人因為要到處傳令,走得稍慢一些,褒斜谷道裏又有一些新消息追上來:益州軍剛剛進入漢州,後面就有大批降世軍趕到,他們被賀榮人追逐,已成喪家之犬,甘願向鐵鳶和樓礙投降,不提任何條件。

降世軍傷亡慘重,家眷幾乎全被遺落在秦州,兵卒死逃過半,樓礙鄙視這些“刁民”,但也覺得他們不再是威脅,於是與鐵鳶各分一半,以增強兵力。

徐礎很想知道哪幾位天王活下來,沒等得到消息,他就已經進入益州。

另一批益州士兵繼續護送他前往蜀王所在的金都城。

入益不久,昌言之就發出感慨,“九州我算是走遍啦,散州偏遠,我也不想去,這輩子……咦,我幹嘛說這種話?不不,我沒走夠,我還要跟著公子繼續雲遊天下。不過說句實話,走過這麽多地方,還就是益州看上去最為富庶,一點不像是經過戰亂的樣子。”

益州也有戰亂,但是群雄各占一方,願守不願攻,偶有戰事,也不激烈,除了征兵,很少波及到百姓與村鎮,四處炊煙可見,大路上行人不斷。

百姓看到兵卒也會躲藏,但是不至於逃得無影無蹤,而是遠遠地觀望,膽大者甚至敢於高聲詢問戰事進展,聽說益州軍與漢州軍仍在結盟,共同抵禦賀榮人,他們都很高興,覺得家鄉會很安全。

徐礎路上與益州將士閑聊,得知他們多是洛州人,覺得十分親切,兵卒也喜歡他這個東都人,雖然絕大多數人都沒去過,談起東都的衰落,無不長籲短嘆。

金都城不如東都與西京宏偉壯麗,但是毫無損傷,行人如織,徐礎與昌言之看慣了衰敗氣象,一進城裏,覺得精神為之一振。

兩人被送到驛館裏,每日有酒有肉,卻遲遲得不到蜀王的召見,連個能傳話的官員都見不到,驛丞一問三不知,只會提供食宿。

三天過去,昌言之有些著急,抱怨道:“鐵鳶尚且記得公子,蜀王可是一點舊情也不念,在金都城裏享受富貴,忘了在東都城裏受誰保護。”

“見到蜀王,萬不可提起東都。”

“蜀道難行,見蜀王更難,我哪有機會提起東都?唉,鐵鳶的書信還在咱們這裏呢,蜀王也不想看?”

“問題怕是就出在這封書信上。”

“嗯?鐵鳶乃蜀王親信大將……”

“等吧。”徐礎嘆息道,沒做太多解釋。

足足五天過後,才有管事的官吏過來,態度頗為冷淡,隨便問了幾句,要走鐵鳶的書信,再無話說。

昌言之忍不住問道:“有勞尊管代為傳話,我家公子乃蜀王故交……”

“蜀王的故交可多了,一天就是只見一位,也見不過來啊。你們不用著急,已經排上了,耐心等候就是,入鄉隨俗,到哪都得守規矩不是?”

官吏一走,昌言之小聲道:“他想要賄賂。”

徐礎笑道:“咱們兩手空空,難怪無人搭理。”

“鐵鳶不懂這邊的規矩嗎?也不說送咱們一點禮物。”

“哈哈,這就是賄賂的奇妙之處,人人索要,最後卻不知流向何處。”

“流向哪無所謂,能見到人就行——話說回來,公子非得見蜀王嗎?我常聽公子說,先有可勸之人,後有可勸之辭,現在看來,蜀王絕非可勸之人。”

“總得試試,漢州那邊等候援兵呢。”

“蜀王不至於連自己的兵都不救吧?”

“多時不見,我已經不知道蜀王是怎樣的人。”

入夜不久,又有人前來拜訪。

“魏將軍!”昌言之吃了一驚,急忙請進屋中,奉上茶水,然後識趣地告退,找驛卒閑聊,打聽消息。

魏懸沒有留在漢州,一路跑回益州,途中聽聞鐵鳶的命令,他也沒有調頭。

他這時換上便服,笑道:“今天剛剛聽說徐公子到來,未及通報,冒昧來訪,還望海涵。”

“魏將軍是貴客,何來冒昧?”

兩人彼此客套,徐礎不提漢州,魏懸也不說來意,直到喝光一杯茶,魏懸才道:“我是員武將,徐公子別嫌我直率多嘴,容我問一句:徐公子見到蜀王之後要說些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