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七章 登閣

一問起與秦州降世軍結盟之事,馮菊娘與張釋清都不開口,徐礎起身笑道:“我猜也是如此。酒少夜長,茶淡心熱,我要出去走一走。”

馮菊娘道:“我再去叫些酒來。”

徐礎搖頭,“無需勞動,你們也該早些回去復命。”

張釋清站起身,“這府裏有一座七寶閣,據說高聳入雲,我一直想去看看,兩位可有雅興?”

徐礎很高興,“只怕不夠高聳。”

馮菊娘有點猶豫,“還是喝酒吧,我去說一聲,很快……”

張釋清笑道:“馮姐姐如此灑脫的人物,一旦為人作吏,也有了謹慎畏懼之心。”

馮菊娘只得站起,“的確應該‘謹慎畏懼’,但還沒‘懼’到不敢閑逛的地步,不是我自誇,沒有我帶路,你們還真上不得七寶閣。”

張釋清上前挽住馮菊娘的一條胳膊,“咱們將‘七寶’悄悄帶走,過後分給你三件,如何?”

“盡拿沒影兒的東西賄賂我。”

三人出屋,乘興前往七寶閣,馮菊娘在前面帶路,守衛對她極恭敬,讓開放行。

馮菊娘不許任何人跟隨,要來一盞燈籠,她提在手裏,照亮曲折的小路。

七寶閣位於府中一角,周圍平時無人居住,路徑勉強能容兩人並肩行走,馮菊娘在前面隨手指點,介紹兩邊的景致,雖在夜色中難窺全貌,朦朧隱約,倒也別有一番味道。

暖風拂面,徐礎頗覺神清氣爽。

張釋清不肯好好走路,忽快忽慢、忽前忽後,手裏一會是花,一會是草,沒有重樣的時候。

穿過幾道門,馮菊娘停下,擡頭道:“這裏就是七寶閣。”

不遠處是座小樓,外形有幾分像是木塔,粗一些、矮一些,大概三四層,夜色中看不真切,但是古舊之氣撲面而來,沒有半點珠光寶氣。

張釋清大失所望,“還以為它還有多高呢。”

馮菊娘笑道:“是你自己說它‘高聳入雲’,別人可沒提起過。此閣據說高壽兩百多年,比鄴城還要年長幾歲。我也沒進去觀賞過,正好借此機緣一探究竟。兩位請。”

閣內的樓梯更加陳舊,受到踩踏,立刻發出咯吱聲,既是不滿,也是警告。

馮菊娘小聲提醒道:“當心,關於此閣傳說不少,咱們深夜夜冒昧到訪,千萬要客客氣氣的,不可惹它生氣。”

聽到這番話,張釋清興致又起,既興奮又緊張,抓住徐礎的一只袖子,“我才不信你的鬼話,兩百多年了,若是真有異常,從前的主人為何不將它推倒?”

“噓,郡主慎言。據說至少三任主人曾想毀掉七寶閣,第一位召集工匠正要動手,突然倒地暴斃,第二位剛剛放出話來,就得了一場重病,臥床不起,第三位只是心裏起了這個念頭,就頭痛不已,磕頭請罪之後,疼痛才消。在那之後,再沒有人敢動此閣。”

張釋清哼哼兩聲,心裏半信半疑,卻真的有些害怕,靠近徐礎,小聲問:“你說傳言是真的嗎?”

“咱們又沒想拆樓,管它真假?”

張釋清推他一下,“別說那兩個字,萬一它年紀大了,聽力不佳,只注意到那兩字,你就慘啦。”

“哈哈。”徐礎突然重重地跺了兩腳,“幹脆將它弄醒,讓它聽清咱們說出的每一個字。”

張釋清的手依然拽著袖子,在徐礎身上連戳幾下,“平時那麽無趣,該你古板的時候你卻放縱。”

走在前頭的馮菊娘道:“沒關系,七寶閣直指人心,不在意人言。”

三人已走到頂樓,一間空蕩蕩的屋子,四周一圈窗戶,有的打開,有的關閉,夜風穿屋而過,頗為涼爽,腳下偶爾會踩到不知何時飄進來的樹葉草枝,張釋清每次都會被嚇一跳。

馮菊娘將燈籠放在地上,“好像也沒什麽可看的。”

張釋清松開徐礎的袖子,原地轉了一圈,疑惑地問:“七寶呢?”

馮菊娘道:“早被人拿走了。”

“咦,七寶閣神通廣大,不許主人……那個,卻不在意寶物被拿走嗎?”

“它……當時大概是睡著了吧,寶物對它來說,不過就是咱們身上的一件飾物,丟了固然可惜,但是不傷自身。”

張釋清有點不信,轉向徐礎,“我要你用平時的無趣告訴我實話:馮姐姐是不是在哄我?七寶閣裏根本沒有七寶,也沒有神通?”

馮菊娘笑而不語。

徐礎道:“我對此閣並無了解,也不敢說馮夫人所言是真是假,但我知道,心中坦蕩,無畏鬼神。七寶閣從前顯是禮佛之所,所謂七寶,無非是個稱呼,即便真有,也是裝飾,佛像移走,七寶自然也不會留存。”

“嗯,還真是無趣。馮姐姐,我寧願聽你的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