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一章 勸誘

思過谷裏人多為患,而且大多騎馬,老仆不得不將飼養的幾只雞鴨抱進一間空房裏,以免被踩死。

濟北王世子將今天的比試看得極重,邀請諸多親朋好友前來觀看,正式開賽之前,派出數人陸續上場展示技藝,每擊一球都能引來歡呼。

張釋清不肯喝彩,向身邊的昌言之等人道:“都是花架子,不懂的人才覺得好,真到比試的時候,雙方你爭我奪,哪有機會用上?”

昌言之等人深以為然,點頭表示贊同,但是看到好球,還是高聲喝彩。

範閉墓前,於瞻剛剛起床不久,正有板有眼地練習禮儀,可是嘈雜聲聲入耳,他根本沒辦法靜下心來,心中既煩躁又惱怒,卻不敢興師問罪,對方是濟北王世子,昨天派人給他建了一座木屋,他無以為報,只能對如此荒唐的舉動稍加忍耐。

於瞻回到屋中,喝著徐礎派人送來的茶水,心裏並無感激之情。

師弟嚴微進來時,於瞻正琢磨著今天如何度過。

“於師兄心堅若此,外面那麽熱鬧,就不肯出去看一眼嗎?”

自從進谷之後,於瞻對從前的師兄弟都有些瞧不起,見到嚴微也不起身,冷冷地輕哼一聲,順手拿起一本書,頭不擡、眼不動地說:“來的都是皇親國戚,我去湊什麽熱鬧?嚴師弟是怎麽混進來的?”

“呵呵,於師兄說笑,我可不是混進來的,乃是跟隨世子而來。”

於瞻轉來目光,“你什麽時候給世子做事了?”

“有段日子了,先師過世不久,我就受邀在濟北王府忝任書佐。”

王府書佐無品,是個極不起眼的閑職,嚴微因此極少提起。

於瞻聽在耳中卻仍有幾分嫉妒,尤其是“受邀”兩字,令他深感不公,淡淡地說:“恭喜,嚴師弟應該早些公布,大家也好設宴慶祝,現在不行,我正在守廬,不碰酒肉。”

嚴微笑道:“家父非要我接受此職,我是不得已而為之,如能自選,我更願意來此陪同於師兄。”

“嗯,能來的人從不開口,不能來的人總有借口。”

嚴微上前,深揖一躬,“於師弟為範門爭光,我等敬仰,來與不來,心中皆有愧疚。”

於瞻反而不好意思起來,語氣變得溫和,“我明白,大家都有拖累,不像我,無父無母、無妻無子,與親戚也不走動,止此一身,什麽都不怕。”

“生此一身者大有人在,能舍生取義者,仍是寥寥無幾。於師兄義舉,非只是為我範門爭光,也為天下讀書人立標,請於師兄再受我一拜。”

於瞻更加不好意思,急忙起身相扶,“嚴師弟說的過了。”

“絲毫不過,於師兄請看。”嚴微從懷中取出一副折子遞過來。

於瞻接在手中,展開觀看,只見上面寫滿人名,有熟悉的,也有陌生的,“這是什麽意思?”

“上面全是鄴城讀書人的簽名,不為別的,只因敬仰於師兄義舉,人不能親來,簽名以示支持,托我送給於師兄,略表寸心。”

於瞻大悅,正色道:“請嚴師弟代我向諸同道致謝。”

兩人又聊一會,嚴微道:“於師兄入谷守廬,名震冀州,這就算大功告成了吧?”

於瞻拍案道:“守廬只為盡孝,談何大功告成?驅逐徐礎,奪回思過谷,才能稍遂我願。”

“然則於師兄今後有何打算?”

於瞻沉默,半晌才道:“論膽氣,我自認還有幾分,論智謀,我就自愧不如了。徐礎偏偏是個厚臉皮,見我進谷守廬,他不攆人,卻也不走,僵在這裏,我……我暫時還沒想出辦法。”

“上次一塊喝酒時,於師兄有句話說得對:徐礎能賴在思過谷,靠的不是學識與智謀,而是上頭的庇護。”

於瞻無奈地嘆息,“不必多說,咱們心知肚明就好,外面人多,若被聽去,是個麻煩,我倒無妨,嚴師弟既在王府內謀職,應當小心。”

“我在王府,聽說一些傳聞,不知真假,對徐礎頗為不利。”

“怎麽說?”於瞻立刻來了興致。

“據說,濟北王有意將芳德郡主許給賀榮部的左神衛王。”

於瞻一愣,“芳德郡主不是早就與徐礎成親了嗎?”

“那是在東都的事情,兩人只拜堂,卻未同床,此後徐礎刺駕、造反,這樁婚事雖未解除,但已是名存實亡,王府仍當芳德郡主是未嫁之女。”

“嗯,我看到了,芳德郡主仍是未嫁的裝扮。既然名存實亡,郡主為何來此居住?就不在意外人的說法嗎?”於瞻憤慨道。

嚴微笑道:“世事往往如此,最該守禮的人家,偏偏將禮儀視為玩物,若沒有咱們這些讀書人,世間不知要亂成什麽樣子。”

於瞻感慨萬分,“仔細想來,徐礎真是讀書人的大敵,此人改姓、刺駕、謀反、與父兄為敵、坐視生父被殺、奪占思過谷、以妖言惑眾……件件違背禮儀,樁樁大逆不道,真想不明白,他這樣的人,竟會受到庇護。唉,鄴城執政若是男子,絕不會允許有這種事情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