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一章 狂生(第2/3頁)

“你……你……”安重遷氣得話說不順,“我們請你來,是要從吳王手中奪回正統,不是要你汙辱行師,毀壞正統。”

寇道孤又是冷笑一聲。

嚴微已經公開宣稱接受寇道孤的學說,這時從後面走上前來,說道:“寇師兄所言不錯,範門弟子的確一個不如一個,越往後悟性越差,咱們可以說是最差的一批。”

“我悟性是差,可至少懂得尊師之道。”

寇道孤的冷笑像是大軍正式沖鋒之前的一輪遠射,總有一兩支能落在敵人陣中,“嘿,瞧這塊石碑,就知道你們只認得‘尊師’兩個字,既不明其義,亦未入其道。”

安重遷氣得真發抖,張釋虞插口道:“高手對陣,一招致勝。寇先生的本事大家都看到了,安先生還親身領教一番。夠了,在這裏沒什麽可爭的,真正的對手在那邊。”

安重遷不敢駁濟北王世子的顏面,躬身退下,寇道孤全不在乎,“學問不是打架,只有早悟、晚悟、不悟之分,其中沒有高手,也沒有一招致勝,甚至連勝負都沒有。”

張釋虞笑道:“我是學問外面的人,亂說一氣,寇先生不必拿我練手,駁倒徐礎,才算你有真本事。”

“唉,若要顯出本事,就不是真學問。”

“喲,我又說錯了,總之寇先生既然來了,什麽時候去見徐礎?”

“我要他來見我。”

“這可難,徐礎自稱在修行,不悟道不起身,更不會離開那間屋子。我倒是能夠派人將他拖出來,可那樣的話,就用不到寇先生了。”

寇道孤走出兩步,轉身坐在墓碑上,遙望遠處的房屋,“苦求悟道,算是摸到大學問的邊了,只是不得其門而入。嚴微,你去替我傳話。”

“是,弟子願往。”嚴微口稱弟子,對寇道孤十分尊敬。

安重遷等人則是個個滿面怒容,若不是濟北王世子站在附近,早就一哄而上,將寇道孤從墓碑上推下去。

張釋虞不在意這些小節,他原本只想拉攏士子之心,發現寇道孤得罪的人比討好的人更多,他已經放棄這個計劃,只想看看這場論戰如何收場。

“去問吳王,‘道可見否?可知否?’”

嚴微兩眼一亮,不管怎樣,冠道孤拋出的第一個問題足夠宏大,於是拱手領命,退下幾步,轉身匆匆離去。

見師弟走遠,安重遷忍不住也冷笑一聲,“這樣的問題,何必老遠去問吳王?我就能回答——不是我悟性高,而是師父生前早已講解過,門下弟子皆知,寇先生離開得早,大概是沒聽過。”

安重遷連“師兄”也不稱了。

寇道孤瞥他一眼,“範閉因材施教,見你們資質平庸,擔心你們陷入困惑之中難以自拔,因此給出一個簡單的答案,其實是要你們閉嘴,從此不要多想的意思。”

“我還沒說答案呢。”安重遷實在是被氣極了,非要挑戰一下。

張釋虞等人也都討厭寇道孤的狂傲,希望看到有人滅他的威風,因此都不阻擋。

寇道孤微微揚頭,“範閉必然會說:道可見亦不可見,唯其可見,人人能學,唯其不可見,無人能夠通達大道,仿佛高山,人人可入,從中取材,然則無人能得全山。他還會說:道可知亦不可知,譬如河水,人人可取一瓢飲,體知其味,以解幹渴,然則無人能飲一河之水。”

安重遷呆立當場,其他範門弟子也與他一個模樣。

不用問,寇道孤的回答與範閉一樣。

其他人倒不覺得驚訝,以為範閉從前必然說過類似的話,寇道孤記住而已。

一名老先生開口道:“閣下以為範先生說得不對?”

“當然不對,若只是入山取一材、臨河取一瓢飲,人人皆得為之,我輩鉆研學問又有何意義?範閉之說,只為堵嘴,並未解惑。”

“好大的口氣,範先生若是不對,你的答案是什麽?”

寇道孤冷笑,“夏蟲不可語冰,我給出答案,你也明悟不了,我又何必浪費口舌?”

問話的老先生差點氣暈過去,“好。天下就沒有能與你問答的人了?”

“我來這裏,正為尋找對手。徐礎若答得好,我會繼續下去,他若答非所問,我立刻就走,如當年一樣。”

當年自然是指那場轟動的師徒論戰,寇道孤在第七天離席而去,原因眾說紛紜,按他自己的說法,竟是覺得範閉不配再與他論下去。

眾人搖頭,都已說不清到底盼著誰勝誰負。

嚴微快步跑回來,快到近前時放慢腳步,面帶喜色,顯然是覺得吳王的回答不中意。

“徐礎認輸了。”嚴微興奮地說。

眾人正是為此而來,此時卻都大失所望。

“他原話怎麽說?”寇道孤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