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降將(第2/2頁)

“不學,盡是名實一類的學問,枯燥得很。”

管長齡又嘆一聲,“將門之子本應受家風熏陶,可惜,他們只享受父祖帶來的好處,沒經歷過父祖的辛苦,完全不懂得帶兵有多難、打仗有多復雜,個個眼高於頂,談論時能將我們這些老家夥駁得啞口無言,真到了戰場上,卻是手忙腳亂,胡出主意,最後還是得由我們出面收拾殘局。”

奚援疑知道這番話是說給自己聽的,臉上一紅,沒有接話,同樣是將門之後的周律倒不在乎,頻頻點頭表示贊同。

管長齡慨嘆一番,向周律道:“姓孟的除了投降,還有何用處?”

“他說能助官兵擊潰吳軍,奪回汝南城。”

“叛軍,無論他們如何自稱,在朝廷看來,都是一夥反賊而已。”管長齡糾正道。

“是是,全是叛軍。”

管長齡想了一會,“帶進來讓我瞧瞧。”

孟僧倫進入帳篷,在門口跪下,“降將孟僧倫,叩見管將軍。”

“嗯,脫下他的衣服。”

兩名衛兵不由分說,扒去孟僧倫的衣服,按住他的頭,露出傷痕累累的後臀。

那得確是棍棒造成的新傷,管長齡認得出來,點點頭,衛兵起身,允許孟僧倫穿衣。

“你能幫官兵奪城?”管長齡冷淡地問。

“是。我對徐礎忠心耿耿,為保他的安全,才……”

“我不感興趣,說奪城的事情。”

“吳軍號稱十萬,其實只有五萬人,一半是家眷,還有一些老弱病殘,真正能打仗的人不足兩萬,兵甲不全,馬匹稀少,與官兵對峙,全靠虛張聲勢。而且吳軍創建不久,內部不和,七族與小姓勢同水火,荊州諸將初來乍到,時時擔心自己被吞並,鮑氏是本地土著,受徐礎欺騙,以為東都已經陷落,才同意獻城,結果不到兩天,官兵就來了。”

“照你說來,叛軍早該不戰自潰。”

“徐礎別的本事沒有,嘴上功夫卻著實了得,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說謊從不臉紅,最愛許以空諾,這才勉強保住吳軍。其實不堪一擊,他將營地駐紮在城外,並非真想與官兵決戰,唬人而已。”

“夜襲也是他的主意?”

“對,但帶兵夜襲的人是七族將領,徐礎事後揀便宜。”

管長齡笑道:“大將軍跟我說過,他這個兒子專愛行險,是個大麻煩,早晚因此身敗名裂,禍及整個樓家。知子莫若父,果然沒錯。”

孟僧倫道:“官兵一至,吳軍將士都知道自己被徐礎所騙,心中懊悔不已,可是想逃無路,欲降無門,官兵一沖,必然潰散。”

管長齡向奚援疑道:“跟你之前的主意一樣,看來你猜對了。”

奚援疑忙道:“我沒猜到叛軍如此不堪,一味逞勇而已。”

管長齡道:“叛軍是烏合之眾,勝之無益,我要的是汝南城,完整的汝南城。”

孟僧倫膝行向前,“城主鮑敦原本是為朝廷守城,受徐礎欺騙,才誤投吳軍,我願潛回城中,勸說鮑敦投降,打開城門,接納官兵,只求管將軍事後能免他一家死罪。”

管長齡一輩子謹慎,在大將軍麾下以老成著稱,不喜歡陰謀詭計,聽完孟僧倫的話,半晌不語。

奚援疑忍不住勸道:“機不可失,管將軍,寒冬已至,將士急需進城休養,何況東都那邊急等管將軍率兵回去。”

“仗不是這麽打的……”管長齡嘆道,又尋思一會,“降將不可以再放回去,另外派人去與守城賊將聯絡,再觀察兩三日,如果叛軍果有離崩之勢,再攻不遲。”

孟僧倫道:“徐礎一旦發現我與周將軍逃亡,很可能氣急敗壞,以強力鎮壓將士,內部更加不和,外面卻看不出來。”

管長齡哼哼兩聲,遍布全身的疼痛又回來了,他懷念東都的家宅,只有厚實的墻壁才能擋住冬天的寒意,比一百個炭盆都好用。

“奚援疑。”

“末將在。”

“帶降將下去,召集其他將領,商量個計劃,再過來告訴我。”

“是。”奚援疑面露喜色,速戰速決一直就是他的策略。

“不管怎樣,樓礎是大將軍的兒子,盡量留他一條性命,帶回去讓大將軍處置。”

“是。”

奚援疑帶孟僧倫出帳,在門口道:“今晚就去攻營,以彼之道還施彼身,招降的人越多,你的功勞越大,不只是免死,還能獲得重賞,明白嗎?”

“徐礎無情,莫怪我無義。我別的不求,只希望朝廷能免去我的造反之罪。”

奚援疑相信孟僧倫,但是等到戰勝之後,他不打算免除任何人的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