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求救(第2/2頁)

“哈哈,當然不是,可我知道,礎弟一直對吳國公主的死耿耿於懷,我沒說錯吧?”

樓礎的臉色一下子沉下來,放下酒杯,“我不想談論這件事。”

馬維略顯尷尬,也放下酒杯,“總得有人對礎弟說這些話,別人說不如我說:令堂國破家亡,淪落東都,不堪忍受張氏暴虐,寧死不屈,不愧是吳國公主,吳國上下至今思念不已,據說,甚至有地方給令堂建廟祭祀。亡母之仇不共戴天,礎弟若能成就大事,當可無愧於心、無愧於天地。”

樓礎不語,這是他的“命門”,但凡有人提起母親吳國公主,他總會變得沉默寡言,不辯解,也不談論,拒絕透露心中的任何感情。

馬維起身,拱手道:“今天喝得盡興,有點頭暈,得回家睡一大覺,礎弟也該休息一會。”

樓礎也不挽留,起身相送,“昨晚一夜沒睡,我的確有些困了。對了,東宮梁舍人那邊……”

“一點信兒沒有,他這人不太可靠,酒後說說而已,莫說得不到消息,就算知道皇帝在哪,他也沒膽子真去進諫。”

走到院中,馬維止步,“你說的那個皇甫階,是冀州刺史皇甫開的兒子吧?”

“應該是,朝中大臣姓皇甫的不多。”

馬維點點頭,“老子在漁陽屯兵,備戰賀榮部,兒子陪在皇帝身邊,倒是合理。”

樓家也是同樣的狀況,大將軍帶兵,嫡子留侍皇帝,既是信任,也是防備。

“皇帝很有手腕。”樓礎道。

“礎弟真以為皇帝要除掉樓家?或者這只是用來取信大將軍的說辭?”

“老實說,我還不太確定,以‘名實之學’來看,當今天子絕不會允許滿朝勛貴淩駕於上,可他明明是個急躁的人,而且易怒嗜殺,卻能忍耐十多年,先帝留下的顧命大臣一家也沒動,誰知道他還能忍多久?”

“哈哈,礎弟真是聞人學究的得意弟子,能夠學以致用。”馬維靠近樓礎,壓低聲音,“皇帝不殺顧命大臣,專殺五國豪傑,我不比礎弟,上頭有大將軍保護,我必須搶在前面自保。”

“不會耽擱太久。”

馬維笑笑,拱手告辭。

樓礎確實很困,回屋倒頭便睡,在夢裏,他不厭其煩地向馬維解釋,自己為什麽要參與刺駕:痛恨、自保、前途等等都是原因,卻不是最重要的原因,他忘不了母親自殺前的神情,那份驕傲給他留下太深的印象,以至於他在心裏將自己當成吳國人,否則的話就是對母親的背叛……

雖然他從來沒見過別的吳國人。

一覺醒來,樓礎頭痛欲裂,夢境尚未完全消散,他想,自己與馬維其實是同一類人,都自視為前朝帝胄,唯一的區別是馬維時時掛在嘴上,他卻深深地藏在心裏。

畢竟馬維還有悅服侯的名頭,而樓礎,只是大將軍樓溫諸子當中的一個。

隔壁的客廳裏傳來說笑聲。

樓礎下床來到客廳門口,只見自家的老仆正站在那裏陪周律聊天,諂媚的樣子是他從來沒見過的。

“呦,樓公子醒啦。”周律起身相迎,滿面春風,遮不住臉上的新傷,比樓礎的摔傷嚴重得多。

一是頭痛,二是實在討厭這個客人,樓礎的眉頭緊緊鎖住。

“兩位公子聊,我再去熱茶。”老仆走過主人身邊時,小聲道:“是公子沒關院門。”

原來周律是不請自入。

樓礎進屋坐下,給自己倒了一杯溫茶,囫圇吞下,感覺稍好一些,“你又挨打了?”

周律摸摸臉上的傷,苦笑道:“彼此彼此,聽說樓公子惹惱大將軍了?”

“嗯。我不會再給你代筆。”

“呵呵,不是代筆,我這次來只是想請樓公子喝頓酒,別無它意。”

“不去。我惹惱大將軍,要在家閉門思過。”

“嘿嘿,老子打兒子,天經地義,有什麽可反思的?”

樓礎感到厭煩,直白道:“我與周公子道不同不相與謀,無論怎樣,咱們不會是朋友,請回吧,別再來打擾我。”

老仆恰好進來,送上熱茶,端走舊茶,向主人使個眼色,勸他多與周公子來往。

周律目送老仆出門,突然從椅子上掉下來,直接跪在地上,哭喪著臉,倒是與傷痕相配,“樓公子、樓爺爺,救救我吧,都是你那篇文章惹出的禍,你不救我,我、我今天就死在你這裏算了,反正出門也是被別人打死。”

樓礎雖然反感周律,但是見他下跪,還是大吃一驚,急忙起身避讓,“越說越沒邊,你是東陽侯的兒子,剛剛捐了一個官兒,除了不知底細的市井刁民,誰敢動你?”

周律指著臉上的傷,“這回打我的不是刁民,是、是我父親也惹不起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