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五章 太後調和

範寧的官房在樞密院,他雖然出任樞密院最高職務樞密使,但樞密院的日常事務卻不歸他管,而是由知樞密院事或者同知樞密院事負責,他這個最高職務更多是一種象征意義,他現在的實職是河北宣撫使、征北大元帥,只不過他現在常呆京城而已。

雖然在樞密院不管實際事務,但範寧的官房卻很大很寬敞,一座獨院,分裏外兩間,各種陳設布置顯得很氣派。

範寧正坐在桌前看書,門外一名侍衛道:“歐陽相公來了!”

竟然是自己的嶽父來了,範寧連忙起身出門迎接,歐陽修視力很糟糕,帶著深度眼鏡,走路也小心翼翼。

“賢婿,我就不進去了,你立刻跟我去慈安宮,太後召見七相,大家都去了,讓我來通知你。”

“嶽父大人,可是為辭職呈一事?”

“應該是,官家去見太後了,哎!這件事我們做得有點過份了。”

範寧淡淡道:“這件事雖然知政堂稍稍強勢了一點,但根本原因是在天子,就算是一個教訓吧!”

歐陽修點點頭,“不說這些了,你趕緊跟我走,別讓大家等久了。”

範寧跟隨歐陽修出了樞密院,兩人各坐上一頂官轎,迅速向慈安宮而去。

……

慈安宮內,七名相國已濟濟一堂,曹太後依舊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前面放一掛竹簾遮擋。

“今天把七位相公請來,主要是想為哀家皇孫的魯莽行為向大家道歉。”

曹太後開門見山,把身段放得很低,格調也定下來,是天子錯了,她來道歉。

她又繼續道:“當年先帝立皇太孫太晚,先帝對他教導不夠,先帝駕崩時托付哀家管教官家,只是哀家身體不太好,對官家疏於管教,以至於他不太明白事理,做下了今天的荒唐之事。”

曹太後綿裏帶針,雖然把責任全部攬過去,卻把先帝推出來施壓,同時也暗示重臣,官家教導不足,你們也有責任。

眾人面面相覷,富弼欠身道:“啟稟太後,我們無意給天子施壓,如果有協商的余地,我們也不會走出今天這一步。”

半晌,曹太後問題:“事情已經到了哪一步?”

“太後,今天上午天子已經頒發了恢復三省制的旨意。”

“那現在這份旨意在哪裏?”

“目前還在知政堂,這是正式旨意,知政堂無權封駁,只能頒布下去,但我們無法接受,只能提請天子重組知政堂來頒布它。”

曹太後點點頭,“這份旨意轉給哀家吧!由哀家來廢除它,另外,哀家可以保證,新頒布的三省制不會廢除知政堂表決制度。”

“太後睿智!”

曹太後向旁邊女官使個眼色,女官立刻將每人的辭呈還給各人,曹太後道:“天子已向哀家保證,不會再有下次,你們把辭呈收回去吧!”

話已經說到這一步,太後給了保證,事情也該和解了,眾人也不再堅持,便各自收回了辭呈。

眾人隨即起身告辭,曹太後笑道:“範相公請稍微留一下!”

範寧又重新坐下,待眾人都去了,曹太後才緩緩道:“哀家沒想到你也會辭職,難道征遼大業就要半途而廢?”

範寧微微笑道:“微臣只是辭去參知政事之職,但微臣還是樞密使,還是征遼主帥,太後不必擔心。”

曹太後臉上露出一絲笑意,“看來是哀家把事情想得太嚴重了!”

這當然是玩笑之言,事情嚴不嚴重,他們心裏都很清楚。

曹太後沉吟一下道:“哀家今天已經批準了第一筆白銀,兩百萬兩,希望能按照你的方案書妥善使用。”

範寧大喜,連忙道:“謝太後對南大陸的關心厚愛!”

曹太後笑了笑道:“官家的心情估計不會太好,你去安慰他一下,勸勸他,做事不要太急於求成!”

“微臣遵旨!”

……

趙頊今天的心情著實灰暗,他做夢也想不到自己會遭遇知政堂全體遞交辭呈的尷尬一幕,他還特地去咨詢了自己在東宮時的師父,龍圖閣大學士韓贄,韓贄告訴他,他認準的事情就要堅持。

趙頊把韓贄所說的堅持理解成了強硬,當知政堂昨天將反對三省制的聯合聲明交給他後,今天一早,他強硬地頒布了詔書,企圖讓知政堂屈服,沒想到知政堂更強硬,以集體辭呈來回應他,頓時讓他慌了手腳,不得不向皇祖母求援,最後被皇祖母痛罵一頓。

倒不是趙頊喪失了勇氣,而是他不敢再繼續強硬下去,他心裏很清楚,只要他批準了七相辭職,必然會導致朝廷百官的辭職大潮,那時離他被廢就可能不遠了。

趙頊終於意識到自己捅了馬蜂窩,令他心中沮喪不已。

禦書房內,趙頊負手來回踱步,他剛剛得到宦官傳來的消息,七相已收回辭職,這讓他稍稍松了口氣,但心情卻高興不起來,七相固然收回了辭呈,但他的詔書也被太後廢了,這是在特殊時刻,太後擁有的特殊權力,太後不僅可以廢除詔書,也可以廢除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