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九章 紛紛亂戰貫南北

秋日的余溫尚在,烈日烘烤下,大名府的百姓還在伺候莊稼。

今年是風調雨順的一年,再加上朝廷治河有道,馬上就是一個可以預見的大收之年。

路邊乘涼的老王頭,一頭白發,兩鬢蒼蒼,已經幹不動活了,他的兒子孝順,將他推到樹下乘涼,看著莊稼地忍不住笑出聲來。

綠油油的隴畝之間,谷子長勢喜人,金黃色的谷穗隨風搖擺。不時有雀兒成群結隊下來,孩子們的任務就是沿著隴畝奔跑,不亦樂乎地驅趕麻雀。

老王頭種了一輩子地,像這種收成也不常見,看著揮汗如雨的兒子,和唧唧喳喳的孫子孫女,心裏暗暗想到一會要告誡兒子,今年宗族裏祭祀的時候,可要多嗑幾個頭,這是祖宗先人庇佑呢。

突然,老王頭覺得頭頂的樹幹微微顫動起來,樹上的一個熟透的果子,啪嘰一聲落在他的旁邊。

拄著拐棍站起來,老王頭發現所有的農夫都停了下來,不安地望著北邊。

在視野的盡頭,黑壓壓的如同潮水,鋪天蓋地湧來的人群。赤紅色的軍襖,分明就是前不久才從這裏出征的禁軍。

這些人沒命的奔逃,十幾萬的大軍,沿途說過之處,盡皆踏為平地。

老王頭發出一陣哆嗦,想要護住自家的莊稼,顫巍巍走到這巴掌大的一塊地攏的前面。老王頭七十了,在這個時代的村落中,他就是長壽的代名詞了。

村裏人都說,老王頭熟透了一碰就沒了,讓自己的孩子一定離他遠一些。

眼睜睜看著,遠處無數良田被踩為平地,他幹癟的雙手舉起,似乎是要做一個阻止人流沖來的動作,在他的對面就是潮水般的潰兵。

發不出一絲的聲音,老王頭栽倒在谷子地中,被湧來的人馬踏為肉泥,永遠地回到了這片養育了他一生的良田中。

完顏希尹一路南下,突然在河北遇到了京營禁軍的主力,二十萬人鋪展開,是密密麻麻漫山遍野。

饒是見識過七十萬契丹大軍的女真人,也下了一跳,完顏希尹靈光一閃,大聲道:“南人所有兵馬集結在此,殺完之後就是如滅遼般滅宋,所有的南人官門女眷,任你們挑選;府庫金錢,任你們搶奪,給我殺光他們。”

這群參加過起兵伐遼的女真人的兵器盔甲已經換成了最精良的,他們面對的二十萬宋軍有一說一,表現比七十萬遼兵差遠了。一觸之下,兵敗如山。

京營禁軍戰馬不多,雖然茶馬商道的開啟和西夏全境的收復,讓大宋不再缺馬。但是京營禁軍老舊腐朽的制度,和人浮於事的武職,已經不作為的殿帥,讓他們根本沒有裝備多少的戰馬。

女真人和他們的附庸兵從容地驅馬追殺,漫山遍野都是跪地請降的宋軍,完顏希尹恍若在夢中一般,體會了一把阿骨打當初滅遼的心境。

巨大的戰果讓他心潮澎湃,南下以來的戰事一場比一場簡單,已經發展到一面倒的屠戮。幽燕之地的艱苦血戰好像越來越遠,完顏希尹生出一個大膽地想法,他是熟讀漢家書籍的人,甚至兩年不到就造出了女真的文字,對於入主中原的渴望,女真中沒有比他更強烈的。

於是出現了現在這一幕,女真人縱馬南下,大宋京營禁軍只恨爹娘少生了兩條腿,一路上累的口吐白沫倒地不起的大有人在。

很多人幹脆直接投降,軍中一個能站出來豎起收兵,整頓撤退的將領都沒有。

淪為花架子的京營禁軍,在百年腐朽的禁軍將門,和弊端無數的制度下,成了一群廢物點心的事實,終於暴露了出來。

宋大觀四年,金兵南下,迫近大名府。河北統帥蔡攸棄城而逃,大名府所有官員武將都被完顏希尹的手下擒獲,整個大名府淹沒在一片火海中。放眼河北,只有零星的義軍群聚抵抗,大宋每年斥巨資養著的京營禁軍兵馬,反倒成了一群害民不淺的潰兵逃兵,在逃命的路上不斷作惡,個別的潰兵殘暴虐民甚至超過了女真鐵騎。

易州外圍的太寧山,楊霖將完顏宗望團團圍住,重兵把守從居庸關到易州的白馬山。並派出百十個哨探輕騎,來回巡視。

山下的營帳內,楊霖拿著一個蒲扇,敞胸露懷。在他周圍的草地上坐著十幾個武將,都是滿頭的漢。

“不知道姚平仲打到哪了?”楊霖嘆了口氣,受限於這個時代,消息太難傳遞了,尤其是這種橫跨多個州府的大戰。

“被我們放走的耶律大石,在遼西聚集了一群契丹兵馬,還有從遼東帶去的怨軍八營,據說和女真打的十分慘烈。姚平仲北上,耶律大石肯定會與他聯絡,女真人精銳盡出,又是在遼人的故土上,這仗打得可比我們舒服多了。”

楊霖一蒲扇拍到他的腦袋上,罵道:“吳璘,少在這裏放酸屁,西軍也不容易,在北境草原和女真人放對。咱們這裏再怎麽說,也是幽燕漢家故土,城池營寨堡壘雄關遍布。說起來困了這麽久,完顏希尹還不回來,宗望那可是阿骨打的二太子,他們真他娘的就不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