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九章 書房深夜誰敲門

人在高位,看事情喜歡往深處想,楊霖便是如此。

在場的只有姚平仲和姚夫人是正常反應,一個是橫下心要給兄長報仇,一個是哭哭啼啼,其他人的態度有些不對勁。

他並不知道姚術在西軍的地位,所以誤以為他和折彥文一樣,實際上西軍上下的公子哥,沒有把姚術同等看待。

這是個私生子,身上還有黨項族的血脈,打了一百年,死了百萬人,西軍對黨項人的恨意,絕非外人可以理解。

楊霖不知道其中的隱情,心裏自然也就多了幾分疑心,他站在堂中沉聲道:“這件案子牽涉到西軍,本官自然會調動緝事廠和萬歲營,協助開封府查案,你們沒有官身,不要摻和其中,只需配合調查即可。”

回府之後,楊霖有些胸悶,平白無故出了這麽一档子事,而且個中人物態度曖昧,似乎是隱藏著什麽陰謀。

如今是宋遼金三國最關鍵的時刻,容不得半點節外生枝,來破壞自己的辛苦籌劃。

此事不是幹系個人的得失榮辱,而是整個中原漢家的興衰,也因為如此才更加需要萬無一失。

自己的計劃,本身就並不能一定保證大宋在這場角逐中占盡優勢,不過是稍微挽回點不利局面。

接下來,還要面臨著更嚴峻的挑戰,擋住不可一世的女真韃子。

人講究個蓋棺定論,後人著書說完顏阿古打是天命所歸,算無遺策,意氣雄豪,顧視不常。

站在後人的角度看,這一段的女真歷史,不管是阿骨打還是女真韃子,都像是開了掛一般,很難用常理解釋他們的戰鬥力和戰績。

如果說真是天命在彼,那麽逆天而行,豈是易事。

西軍是楊霖的計劃中,至關重要的一環,一旦這一環出了問題,很有可能會滿盤皆輸。

外面昏慘慘的天空,響起一聲驚雷。

頃刻之間,大雨瓢潑而下,雨勢正大,雨水隨風鼓蕩,仿佛將整座汴梁城都籠罩在無邊雨幕中。

楊霖站起身來,想把窗戶關上,手伸到一半,突然大聲喊道:“陸謙,把殷慕鴻找來。”

過了一會,殷慕鴻冒雨前來,解下蓑衣在門外一振,才踱步走進書房。

楊霖沉聲道:“你都知道了吧?”

身上全被打濕,這種雨根本不是蓑衣能夠擋住的,殷慕鴻擰了一把袖子,道:“路上聽陸謙說了,此事沒有那麽簡單,絕非一般的謀財搶劫。”

有侍女送上一張巾帕,殷慕鴻道謝之後,擦了擦臉,道:“少宰,姚術的生平,調查清楚了麽?”

“還沒來得及,我已經派人去知會宋江,讓他查了。”

殷慕鴻眉頭一皺,道:“宋公明在夏州一帶,忙著準備攻打喀爾汗王朝,這個時節還是不要讓他分心了好。

而且秦隴與汴梁雖然不算遠,往來也得一個月半個月的,不如就在汴梁入手,少宰剛收了兩個姚家的學生,可還算是可靠?”

楊霖光想著這件事背後的陰謀,倒是忽略了這幾點,不假思索馬上道:“希宴還不錯。”

“就通過他,了解姚術,然後再入手探查。

少宰無須擔心,汴梁城郊殺人,哪那麽容易就做到不留破綻。我們有萬歲營、緝事廠,抽絲剝繭,必能破案。”

楊霖點了點頭,精神一振,道:“便由你負責此事。”

殷慕鴻輕笑一聲,點頭答應下來,話鋒一轉又道:“少宰,此事會不會有一種可能,是西軍中自己人做的。”

“查案之前,不要給自己畫圈,除了會桎梏了你的思維,別無用處。萬事講究從證據入手,就按你說的,抽絲剝繭,先從汴梁城中的城狐社鼠開始。”

殷慕鴻深吸一口氣,拜道:“少宰說得對,屬下受教了。”

“不管這個人是誰,卻是撥弄起了風潮,給本官帶來一些麻煩。

王黼死後,氣急敗壞的梁師成本就逼得急,如今萬歲營行事,步步掣肘,處處指謫,本官也只能托口煉丹,在家中躲避風頭。

朝廷正值多事之秋,若是西北局勢糜爛,朝中諸公又能放過我這始作俑者。”

楊霖冷笑一聲,咬牙道:“一定要把他給我揪出來,看一看他有什麽見不得人的野心。”

……

風蕭蕭,馬嘶鳴。

遠離邊墻的草原上,姚古和幾員家將騎著馬緩緩而行。

此時安坐馬上姚古,還是一副平靜模樣,緩緩用炭筆將周圍的地勢記錄在羊皮卷上。

這裏本來都是西夏的國土,大宋並沒有這一塊的地圖,都得靠自己勘查繪畫。

在他身邊,自己的大兒子姚平友臉上有些悲戚,忍了很久還是問道:“爹,老三傳來消息,二弟在汴梁被殺了!”

“我知道。”姚古淡淡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