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大一統(第6/20頁)

隋朝滅陳的輿論攻勢,至此達到了頂點。

典型亡國君

公元588年十月,一切準備就緒後,隋朝大軍正式出動——命晉王廣、秦王俊、清河公楊素皆為行軍元帥。廣出六合,俊出襄陽,素出永安,荊州刺史劉仁恩出江陵,蘄州刺史王世積出蘄春,廬州總管韓擒虎出廬江,吳州總管賀若弼出廣陵,青州總管弘農燕榮出東海,凡總管九十,兵五十一萬八千,皆受晉王節度。東接滄海,西拒巴、蜀,旌旗舟楫,橫亙數千裏。以左仆射高颎為晉王元師長史,右仆射王韶為司馬,軍中事皆取決焉;區處支度,無所凝滯。

顯然,從規模上而言,這是畢其功於一役的戰事,只能成功,不許失敗。楊堅自是信心滿滿,而他的手下,則深感重任在肩。在出發之前,高颎就似乎仍然有所擔憂,找來了薛道衡,問他:“今茲大舉,江東必可克乎?”

薛道衡給高颎吃了顆定心丸:“克之。嘗聞郭璞有言:‘江東分王三百年,復與中國合。’今此數將周,一也。主上恭儉勤勞,叔寶荒淫驕侈,二也。國之安危在所寄任,彼以江總為相,唯事詩酒,拔小人施文慶,委以政事,蕭摩訶、任蠻奴為大將,皆一夫之用耳,三也。我有道而大,彼無德而小,量其甲士不過十萬,西自巫峽,東至滄海,分之則勢懸而力弱,聚之則守此而失彼,四也。席卷之勢,事在不疑。”

高颎終於開懷了:“得君言成敗之理,令人豁然。本以才學相期,不意籌略乃爾。”還有什麽說的呢?動手吧!

戰事從長江上遊率先打響——隋朝於此的總指揮是楊俊,駐軍漢口;而南陳於此的總指揮,則是周羅睺。

楊素率軍從三峽東下,很快抵達了流頭灘(湖北省秭歸縣東)。要跟楊素交戰的,乃是戚昕,此公原為西梁軍將,如今已投降南陳,他率青龍艦百余艘,駐守狼尾灘(湖北宜昌市西北),地勢險惡。

隋軍有所擔心,害怕不能渡過。楊素則表示:“勝負大計,在此一舉。若晝日下船,彼見我虛實,灘流迅激,制不由人,則吾失其便;不如以夜掩之。”

楊素認為,打是一定要打的,但是,白天打不合適,必須夜襲。

於是,楊素率黃龍數千艘,令部下口銜木條,然後水陸並發,步騎結合,令王長襲率步兵自南岸襲擊戚昕的側背,又令劉仁恩率領騎兵自北岸襲擊白沙(湖北省宜昌市東),劉仁恩在天明之前趕到白沙,於是立即發動攻擊。

(隋軍水師的船艦配備是這樣的:楊素在永安,造大艦,名曰“五牙”。上起樓五層,高百馀尺;左右前後置六拍竿,並高五十尺,容戰士八百人;次曰“黃龍”,置兵百人。自馀平乘、舴艋各有等差。)

戚昕遭遇了夜襲,又遭遇了兩面夾擊,自是抵敵不住,最後,單槍匹馬,撿了條命,兵敗而逃。戚昕的部卒,遂全被楊素俘虜,而楊素隨後所作的事情,則也很妙——勞而遣之,秋毫無犯。

很顯然,楊素貫徹的作戰原則——攻心為上,攻戰為下。

隋朝要滅亡陳朝,統一全國,靠的不僅僅是武力,更需要政治上的優越性,楊素從一開始就展示了這一點。

楊素率軍繼續東下,“舟艫被江,旌甲曜日”,陣勢極為雄壯。陳朝人看見身材魁梧的楊素,坐著“平乘艦”(這是隋軍水師中較小的一種船,小船配上巨人,自是氣場非凡),都不禁為之心懼,竟稱他為江神。

楊素以如此氣場挺進,上遊求援的情報自是一封接一封的送到了京師——當然了,陳叔寶是不會知道的,因為,施文慶和沈客卿是不會告訴他的……

不知道戰事已經開始,這還只是開始,更牛的是,陳叔寶同志居然還準備在次年正月搞一個閱兵典禮。這個典禮的目的是啥呢?很簡單,抖威風。給誰看呢?給新近投奔的蕭巖和蕭獻看……

蕭巖和蕭獻剛來投奔的時候,陳叔寶同志的反應是,既喜且驚。喜的啥呢?我大陳畢竟牛逼,連南梁孑遺都知道我朝威風,這就來降了;當然了,喜完之後,馬上就驚了——我大陳牛逼是牛逼,但人家帶著十幾萬人來,看樣子也不好整啊,真要有個好歹,怎麽弄?

好在,陳叔寶還是有解決辦法的嘛——怎麽解決呢?遠遠的打發出去咯。於是,陳叔寶就把西梁投奔的民眾遠遠的分散打發了,繼而又命蕭獻當吳州刺史,蕭巖當東揚州刺史——還是不放心,怎麽辦?好辦,在吳州和東揚州中間及兩頭安排三個人——中間安排任忠駐守吳興郡,兩邊安排南平王陳嶷鎮守江州,永嘉王陳彥鎮守南徐州(南平王和永嘉王都是陳叔寶兒子)。

這麽搞了之後,完了嗎?還是沒完。之所以沒完,是因為陳叔寶同志啊,是一個色厲內荏的貨色,別看表面裝得挺牛逼,其實骨子裏慫包蛋一個,特沒自信。這不,西梁兩位王爺來降,陳叔寶腦子裏就特別亂,畢竟人家好歹是皇家貴胄出身,這要看不起我咋辦呢?陳叔寶認為,要震一震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