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6章【褚二爺】

郭德綱的單口相聲裏,有兩段是反映軍閥統治的,一段叫《槍斃劉漢臣》,另一段叫《白宗巍墜樓》,都是根據歷史真實事件改編。

前者的主角是褚玉璞和五姨太小青,後者的主角是褚玉鳳和舞女金鐸。

白宗巍是小有名氣的畫家,因兄弟吃喝嫖賭敗光家產,他被迫流落到天津謀生,娶了一個叫金鐸的舞女。

褚玉鳳乃色中餓鬼,一見到金鐸就迷戀不已。遂以購畫為名,將金鐸引到旅館的客房內強占,金鐸也不是什麽良家婦女,半推半就便勾搭成奸。最後逼得白宗巍跳樓自盡,死前把整個事件寫成控訴狀,此案一時間轟動天津城,活生生的民國版西門慶和潘金蓮。

“白宗巍墜樓案”發生在1927年初,此時的褚玉鳳還沒見過金鐸,但被他禍害過的女子已經不少。

周赫煊從北平返回天津時,褚玉鳳正在天寶班摟著美女抽大煙。

天寶班的姑娘雖然素質很高,但山珍海味吃太多也會膩。褚玉鳳早就想換口味了,他對杜笑山說:“天津還有什麽好耍的地方?”

杜笑山連忙應道:“二爺,天津城好玩的地方,你都已經去耍過了。”

“真是敗興。”褚玉鳳過完大煙癮,穿好衣服下樓,眼神在大街上到處亂掃,無非是想搜尋姿色出眾的良家婦女。

褚玉鳳身為褚玉璞的親兄弟,他的任務就是駐守天津城,順便追查搜捕革命黨和赤色分子。上個月他看中一位已婚女子,便給其丈夫扣上亂黨的帽子,足足玩了十多天才滿意。

杜笑山也不是啥好東西,攀上褚玉璞的關系後,將天津八家慈善團體豪取合並,取名“八善堂”,打著慈善的幌子四處斂財。如今褚玉璞已經去前線打仗,杜笑山便轉而巴結褚玉鳳,幫著出了不少壞主意。

褚玉鳳叫來幾輛黃包車,也不說去哪兒,只讓車夫滿城瞎轉悠。他們所到之處,街上的行人紛紛躲避,就好像是遇到了瘟疫。

“哈哈哈哈!”

褚玉鳳放聲大笑,他喜歡這種威風凜凜的感覺,比在戰場上打仗有意思得多。

杜笑山立即拍馬屁道:“二爺虎威!大帥讓二爺坐鎮天津,真是慧眼識英雄,革命黨都不敢再鬧事了。”

“就數你小子會說話。”褚玉鳳受用道。

一行人經過新明大戲院時,褚玉鳳突然喊:“停車,去問問老板,今天都有啥好戲!”

跟班立即沖進戲院,很快跑回來稟報:“二爺,今天下午是慶雲社專場,陳秀華親自登台唱壓軸。”

褚玉鳳納悶道:“梅蘭芳、尚小雲俺是知道的,這個陳秀華又是誰?”

杜笑山連忙解釋說:“陳秀華是譚派名家,對余派技藝也造詣頗深。他變聲後嗓子倒嗆,唱得沒有以前好,所以名氣也不如梅、尚二人。”

褚玉鳳閑得沒事做,便下車道:“走,進去看看。”

褚玉鳳、杜笑山帶著五六個跟班,大搖大擺進入戲院,也不用買票,反正沒人敢攔。他們直接走到最前方的座位,跟班大呼小叫開始趕人:“快滾,別擋著二爺看戲!”

那些戲迷只得起身讓座,一個個避到角落裏站著聽戲,心裏把褚玉鳳的祖宗十八代都罵了個遍。而戲院裏的大姑娘小媳婦們,也要麽趕緊離開,要麽把自己的臉面遮嚴。

“狗日的龜兒子,生娃兒沒得屁眼!”李壽民低聲咒罵。他好不容易放假跑來聽戲,花大價錢買到最前排的座位,結果卻被褚玉鳳給霸占了。

褚玉鳳橫眉冷對千夫指,根本不在乎被人唾棄,反而非常享受那種稱王稱霸的感覺。

第一出戲唱的是《太平橋》,褚玉鳳聽得昏昏欲睡,等他一覺醒來,台上已經改唱《四郎探母》了。

那位楊四郎身材小巧,捋著長胡子唱道:“曾記得沙灘會一場血戰,只殺得血成河屍骨堆山,只殺得楊家將東逃西散,只殺得眾兒郎滾下馬鞍……”

“咦!”

褚玉鳳雙眼放光,驚喜道:“這唱老生的,居然是個雌兒!”

杜笑山立即拍馬屁說:“二爺好耳力,竟能聽出是女的在唱。”

褚玉鳳得意道:“這些日子在天寶班,天天都聽女人唱戲,俺早就掌握了其中奧妙,是男是女一聽便知。”

“那還得是二爺才行,我也天天聽女人唱戲,但就是分辨不出來。”杜笑山又是一頓馬屁狂拍。

耐著性子把《四郎探母》聽完,褚玉鳳對杜笑山說:“走,隨俺去後台看看,剛才那個楊四郎到底長得咋樣。”

眾人齊刷刷奔向戲班後台,工作人員攔都攔不住。

褚玉鳳進去就大聲喝問:“剛才是哪個唱的楊四郎?”

戲班演員面面相覷,孟小冬硬著頭皮站出來說:“是我唱的。”

此時孟小冬並未卸妝,只把頭飾和胡須摘下,臉上塗滿了油彩。褚玉鳳看不真切,指著她說:“快把臉給俺洗幹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