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七 山河碎 第五十章 奪壘

水營快船報信,沿淮河東進,其速甚疾,流民軍從泗陽派出的信使騎馬而行,一路上要趟水渡河,反而落在後面。

林縛在沭口接到渡淮軍大敗的消息,立即就將營中僅有的四百余輕甲騎散開,逐殺陳韓三部散在外圍的斥侯,趙虎又率親衛營新卒全師而動,進逼窄橋大營。

陳韓三沒有想其他,只是將外圍斥侯撤回來,閉營堅守,一直到天黑後,輕甲騎回旋東進,步卒南撤,泗陽派出的信使才鉆了空子進入窄橋大營見到陳韓三。

“啪!”陳韓三這才得知泗陽大勝,氣恨地拿鞭柄敲打馬鞍,罵道:“可惡的東海狐,渡淮之前還要風騷的擺一下尾巴!”喚來近隨,吩咐道:“連夜將探子散出去,務必在天明之前探清江東左軍在淮安水營、騎營的去向!”

陳韓三還不清楚林縛天黑之前從沭口調走多少步卒,能肯定的,江東左軍的步卒再精銳,但要在淮泗地區穿插馳騁,離不開水營與騎營的配合。

“且不管江東左軍如何運動,務必請左護軍立即派騎兵沿沂水東岸展開。這樣一來,定能拖延江東左軍兩到三天的時間,馬爺、杆爺就有足夠的時間全殲在泗陽的渡淮官兵,大捷可期!”

從泗陽過來傳信的是孫壯麾下部將張苟,馬蘭頭與孫壯都知道要說服陳韓三死力將江東左軍拖在沭口,派個尋常的角色過來沒有用處。

除了陳韓三所部外,孫壯在窄橋東營還有三千步卒精銳,但從眼前的情形判斷,林縛已率數量不明的精銳提前西進,除非陳韓三派出騎兵追擊攔截,步卒根本就趕不上趟。

陳韓三看了看天,有魚鱗狀淺雲掩空,星月微明,四下裏昏蒙蒙的,不甚明亮,顯然不是趕夜路的好天氣,說道:“天這麽黑,東海狐再狡猾,難道還會鬼術運兵不成?我派斥候盯著沭口,江東左軍要用水營運兵,我立時派兵壓過去,誤不了泗陽的大事!”

“林縛善領兵夜間運動,他在燕南首戰,便是在風雪夜裏將東虜王帳精銳拖垮,才得倉南大捷,左護軍不可不防啊!”張苟勸道。

陳韓三蹙著眉頭,說道:“野地裏坑坑窪窪,騎兵趕夜路,不知道要折掉多少馬!你沒有與江東左軍打過戰,不知道他們的狡猾。他們在戰場盡挖碗口大的小坑,掩上浮草,很不起眼,但馬足踏進去,‘喀巴’一聲,一匹好馬,硬生生的就要折斷一條腿廢掉……”

“杆爺說了,只要左護軍拖住江東左軍,這邊折損多少人,多少馬,戰後都雙倍補足給你!”張苟不甘心地說道。

“聒噪什麽?”陳韓三不耐煩地說道:“你當我是惜兵不戰?我在窄橋不動,江東左軍便不敢放棄沭口不守。即便讓那只狐狸抽三四千兵西進,馬帥與杆帥就不能應對了?我若輕舉妄動,給江東左軍所乘,殺得兵馬大損,江東左軍全師西進,那才會破壞馬帥與杆帥在泗陽的殲敵大計!”

不管如何勸說,陳韓三盡是耍滑頭,不肯將身家壓下將江東左軍拖在沭口。

張苟費盡口舌,見勸不了陳韓三,心裏暗恨,也無計可施,便說道:“左護軍決意如此,那請許我與陳漬率兵西進……”

“那是你們與杆帥的兵,你們要西進,我也不好阻擋。”陳韓三這時候也不便將孫壯所部的三千步卒精銳留下來守東營,說道:“你若是中了東海狐詭計,可不要怨我沒有事先提醒你們!”

“多謝左護軍提醒。”張苟含恨抱拳離去。

張苟到東營與登城虎陳漬匯合,就立即準備連夜拔營往西追去。

東海狐林縛很可能在午後已率一部精銳西行,但其水營在山陽還沒有動靜,也是憑著兩條腿趕路,走不了多快。往西有沂水阻擋,即便沂水不寬也淺,但江東左軍的水營過來接渡,沒有現成的渡口,三四千人都登上船,也是明天午後的事情。之後江東左軍還要溯水而上,到泗水以西的淮河北岸尋找地方登岸,在這邊有兵馬監視攔截的情況下,也非短時間就能進入泗陽。

張苟想著他們可以走西北方向上,沂水封河大營所架設的浮橋快速趕到泗水西岸去。江東左軍欲搶灘泗陽,江東左軍的水營就抽不出兵力封鎖泗水河,他們則有空隙能渡過泗水去支援泗陽作戰……

考慮到江東左軍中途會設伏兵攔截,陳韓三不敢派出騎兵,但是要保證泗陽方面的大捷,張苟與陳漬就管不了太多,只要能確保全殲進入泗陽的渡淮官兵,哪怕將這裏三千兵馬拼光都值得。

當下張苟,與陳漬就點齊三千兵馬,帶上三日量的幹糧,拆了些營帳作火把,空營西進,將東營留給陳韓三來防守。

張苟、陳漬率部進入沭水西岸,往沂水而去。也沒有整飭的官路,鄉間泥土大多給入夏來的豪雨沖毀,借著微弱的星月光輝,在四野裏,深一腳淺一腳西行。到半夜,才走出不到三十裏遠,隊伍已經松松垮垮,拉散了陣形,前前後後展開有五六裏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