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九

成功地幹掉姚三保,使曾邦才心頭卸下了一個大包袱。

這個贓注定是要栽在官軍頭上的。現在只需借防止官軍襲擊之名,對部隊防務及頭領職責加以調整,這支由姚三保拉起來的“虎翼軍”,就將變成徹頭徹尾的曾家軍。這使得曾邦才一掃懊惱沮喪情緒,變得底氣充足起來。尤其是,隨後又接到範光憲的密報,稱其與簡師元已將王子善部重要頭領拿下,不日之內即可將這些人連同王子善本人一道,秘密轉移至老佛崖關押,曾邦才就越加志得意滿,自謂他在此番起事中所起的作用,絕不亞於韓信諸葛。

有道是月滿則虧水滿則溢,他這一自得自滿,就不免大意疏忽,竟未看出那所謂的將王子善及臨風寨重要頭領轉移至老佛崖關押,乃是臨風寨義軍大膽制定的一宗黑虎掏心奇謀。

此計的始作俑者是周虎旺。而它的起因,則是由於姚三保的橫遭暗算。

原來,那個在回山途中僥幸撿了條命的姚三保衛兵,從昏迷中蘇醒過來,並想明白了是怎麽回事後,就趕緊掙紮起身,向著京城方向奔逃。因坐騎已被蔣宗堯收走,又是身負重傷,他跌跌撞撞地走了大半夜,才於平明時分跑到了駐紮在城外的一個禁軍軍營附近。被巡哨的禁軍士兵發現後,他要求將他速送進城,向宗留守面稟重大軍情。駐軍將領見他渾身是血連夜奔來,料是其言不虛,遂派人馳馬把他送進了城。

剛剛起床的宗澤未及洗漱,便在二堂親自接見了那個衛兵。聽過那個衛兵的哭訴,宗澤是一則大悔;二則覺得萬幸。所悔者,是自己低估了對手的陰險狠毒程度,一著不慎痛失一局;所幸者,是對手也是百密一疏,給他留下了這麽個報信人。如果自己對此劇變還渾然不知,那就要吃大虧了。

然後,宗澤命人帶那衛兵去療傷,接著便緊急盤算起應變之策。

當下距與叛匪進行決戰已來日無多,整體作戰方案及各部的分工已經確定,並已在分頭行動中。由於兵力有限,各部所承擔的任務都很吃重,除少量預備隊外,實在無法再抽調出人馬去對付老佛崖這股勁敵。所以,宗澤想來想去,只能決定暫且放棄一舉解決老佛崖的計劃,改擬待平叛大局已定時,再去掃蕩那股匪幫。

但因老佛崖的問題沒能解決,欲實現這個意圖,官府的兵力亦是不足。圍殲攻城叛匪並截斷叛匪退路的任務,便只好借助於臨風寨了。

接到宗澤親筆書寫的將令,王子善感到很榮幸,認為這是宗澤對他的高度信任和器重。他不僅對著信使表示一定不辱使命,還進一步考慮,是否能乘叛匪出兵攻城後方空虛之機,設法端掉老佛崖,給宗澤送上一個大大的驚喜。

王子善將此念向親信頭領們說出後,眾頭領皆躍躍欲試,唯有鐘離秀冷靜地提醒眾人,根據她的親身經歷,深感老佛崖雖說山頭不高,地形卻很詭異,而且防衛部署很周密,如果盲目強攻,縱使兵馬再多,也未必能輕易拿得下來。因之她建議,先聽馮春介紹一下相關情況,再來討論如何去打。

王子善從其言,就喚了馮春來做參謀。馮春的說法與鐘離秀一致,他說他雖不詳知老佛崖的全部防禦布局,但對其大致狀況,還是有所了解的。老佛崖乃天然的易守難攻之地,只要防備得當,無論從哪裏去攻,都很難打開缺口。即使最終可以攻下,所付出的,也將不是一般的代價。說著,他憑記憶勾勒了一張老佛崖軍事防禦草圖。眾人看了圖,頗覺其言有理,便都有些撓頭。

王子善說,即便他老佛崖是只鐵桶,難道就不能想辦法給他鉆個窟窿嗎?馮春說,王總頭領打的這個比方甚是貼切,這只鐵桶主要就是外殼堅硬。只要是能鉆破那層外殼,哪怕只是鉆出一個小洞,我們便可勢如破竹。難就難在這個窟窿不大好鉆。

王子善指著草圖上的幾個隘口說,你再好好想想,相對來說這幾個地方哪裏最好打,咱們集中兵力去突破。馮春皺著眉頭琢磨了半晌道,此皆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處,如果沒有內應,沒有一處好打。王子善問,若有內應呢?馮春道,那便好辦多了。對方恃著地形之利,在這些隘口配置的守備兵力並不多。如果有人能突然發難控制了隘口,攻擊部隊抓住戰機迅速沖上,則對方再從他處調兵增援,也就來不及了。

王子善一拍桌面叫道,很好,這不就有辦法了嗎?看來鉆破鐵桶的關鍵,就在這個內應身上了。便問馮春,能否盡快解決內應問題。馮春說,山上當然是有可以策反的弟兄,只是這事頗費周折,只怕在時間上來不及。

這時周虎旺靈機一動,說他有個主意,不知行不行。王子善道,你且說來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