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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也,你善惡不辨難為地;天也,你忠奸不分枉做天!

昏天黑地李師師是沒有能力去管的,她只是希望燕青能夠平安。看來燕青為了復仇是甘灑熱血寫春秋了,那麽我能為這個鐵血男兒做點什麽呢?

師師漫無邊際地冥想著,迷迷糊糊地就看見一群如狼似虎的官兵正在追趕渾身血跡的燕青,而趙佶就立在一旁漠然地看著。師師求趙佶喝止官兵,趙佶卻怪怪地笑著不置一喙。師師急了,撲上去便要用身體保護燕青,忽然覺得腦袋往下一沉,猝然一下醒來,方知是在瞌睡中做了個夢。

這時有一陣腳步聲傳來,有人徑自走進了她的房間。師師只道是蕙兒回來了,張口問道,你回來了?走得順利嗎?說話間睡眼惺忪地回眸一看,頓時一愣。原來進來的不是什麽蕙兒,卻是皇帝趙佶。師師以為自己還在夢裏,晃了晃腦袋再定睛看,才意識到眼前的情景非是虛幻,連忙站起身來,一邊施禮,一邊叫了一聲皇上。

趙佶微微擺了擺袍袖道,明妃免禮。兩人相視,一時無言。

自上次與師師大吵一番負怒離去,時逾月余,其間趙佶還一次沒再來過。趙佶也不是不想來,但他覺得如果率爾前往,會更加慣壞了師師的脾氣,就等著師師差蕙兒來請。豈知等來等去一直沒等到蕙兒來,趙佶便賭氣耗了下去。

盡管如此,他在心裏倒還是惦著師師的,對於有關鎮安坊的信息十分關注,命張迪安排著人時常往來了解通報。他得知師師這些日子落落寡合,心裏還暗自得意。這說明師師是很在乎朕的,沒有朕的日子過得很不愜意,看你今後還敢再與朕任性使氣不?遂就更是不慌不忙地耗下去,看看到底誰能耗過誰。

這一日趙佶用過晚膳,正在喬貴妃處品茗賞曲,張迪匆忙來報說,童貫突然帶領他的所謂勝捷軍包圍了鎮安坊,嚷嚷著要抓什麽刺客,攪得那一片城區如臨大敵,甚是惶然也。

趙佶一聽就心頭不悅。抓刺客你通知京城捉殺使去抓就是了,用得著興師動眾地出動你童貫的鳥勝捷軍嗎?鎮安坊距離皇宮咫尺之遙,裏面還住著朕的一個妃子,輪得到你去那裏耀武揚威嗎?朕這裏剛剛慶賀升平與民同樂消停幾天,你這廝小題大做地攪什麽亂?看來這個閹貨倨傲得有點不知道自己姓什麽了,發展下去那還得了,必須煞一煞這廝的氣焰。得讓他記清楚了,不管他的功多高權多大,頭頂上終是還有個皇上管著!

於是趙佶也不耐煩細問詳情,直接便命內侍前往傳旨,勒令童貫撤去鎮安坊之圍。

聖旨發出後,趙佶還是有點心神不定的意思。乖巧的喬貴妃窺得清爽,情知趙佶是在牽掛李師師,便主動勸說趙佶,不妨親臨鎮安坊去看看李師師是否受到了驚嚇。趙佶起初還端著個架子道,那李師師又沒請朕,朕管那許多做什麽?喬貴妃款言細語地道,皇上何妨大度一些,莫計較明妃一時言語不周之過吧。其實目下蔡京、童貫、梁師成、高俅等權臣內宦結黨營私、專橫跋扈,臣妾在宮裏亦有所聞。方才童貫之所為不就可見一斑嗎?明妃憂朝廷之憂,直言勸諫皇上近忠良,遠小人,乃是出自對皇上的一片赤誠之心。即便是說法上有欠妥之處,皇上亦當悉心體察,未便一味怪罪也。

趙佶確對師師有些放心不下,喬貴妃這番話正是給足了趙佶台階。趙佶就撫著喬貴妃的手道,卿如此通曉事理,善解人意,誠為難能可貴。想那劉安妃若能如你這般豁達通徹,亦何致芳魂早殞矣。遂命擺駕起輿,帶著張迪和一班近侍護衛順著那條輕車熟路的通道,於深夜間來到了鎮安坊。

這時師師望著趙佶,想到方才乃是皇上的一道聖旨解了圍,此刻又親赴鎮安坊來看望,畢竟對自己是情深意厚,一層慰藉感在周身蕩漾開來。瞬時的愣怔後,就趕忙親親熱熱地恭請趙佶落座,又招呼丫鬟速速備來了佳茗鮮果。

趙佶看著師師忙碌著那些他所熟悉的事情,亦感十分欣慰,覺得今夜是化解兩人胸中芥蒂的好機會,朕到這裏走一遭是走對了。就對師師道,不必張羅許多了,深更半夜的朕什麽也吃不下,只需一杯熱茶足矣。師師便執壺燙盞,親手斟了香氣撲鼻的上好雲霧茶恭送到趙佶的手上。以往的不快似乎都隨著那濃郁的茶香雪融冰消。一時間房間裏的氣氛真個是明媚如春、溫馨依舊了。

可惜這種和諧融洽的氣氛猶如曇花一現,只維持了很短的一段時間,便又蕩然無存。

當時師師向趙佶奉茶畢,便很誠懇地就趙佶無微不至地體貼呵護自己、深夜下旨解圍表示感謝。趙佶道,童貫動輒在京師禁地興兵操戈,鬧得確是太過分了,改日朕一定好好教訓他,不許其再行這等仗勢欺人之事。順著這個話題,趙佶便問起事情根由,到底是真有什麽刺客要拿,還是童貫無事生非故意行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