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二(第2/5頁)

師師道,你的意思是說,你們要抓的什麽刺客跑到我們這裏來了嗎?都頭道,正是,他跑到這附近就沒了蹤影,估計是藏進了這裏。師師又問,那刺客是誰,所刺者是何人?都頭道,那廝膽大包天,行刺到我們童太尉頭上了。至於刺客的身份,尚未搞清楚。師師再問,刺客長得什麽模樣,你們看清了嗎?都頭道,好像是個年輕人,模樣如何卻是沒看真切。

師師這便心裏有了底,哂笑一聲道,我說這位張都頭,你們這就太孟浪了些。你估計刺客藏進了我們這裏,未必他就真的藏進了我們這裏。再者說既然容貌沒看得真切,你又怎麽能斷定哪個人是刺客?這麽盲人瞎馬地亂搜,能搜出什麽結果呢?

都頭道,末將估計他進了這裏是有根據的,刺客四面受圍,唯有這行院是其可能藏身之處。雖然其面貌沒有看清,但其身帶箭傷,衣染血痕,拿獲到手是不難驗證的。懇望娘娘容末將速速一搜,大家方便。

師師板下臉來道,那可不行。你既無真憑實據,就這麽捕風捉影地一說,我們豈能便由著你搜了?此地是皇城跟前,天子腳下,辦事總得講點王法。你們有何部何衙的搜查簽票,先拿出來讓我看看,再搜不遲。

師師的這幾句話倒真把那都頭給鎮住了。他既不敢叉開攔路的李師師強行硬闖,又不敢違了童貫的命令撤回去不搜。正在抓耳撓腮不知該如何行動之際,童貫帶著鐵甲親兵滿面殺氣地走了過來。

童貫向前打眼一看這陣勢,知道是李師師在擋橫兒,心裏就罵了一句,這個該讓千人騎萬人壓的臭婊子!童貫這人其實生來淫欲熾旺,只因造化弄人,命運使得他無福享受人間春色,遂令那千種榮華、萬般富貴皆大減光彩,因而就導致了他嚴重的心理扭曲。他十分仇視女人,尤其是美女。每每看到男歡女愛的情景,他總是情不自禁地泛起一種十分惡毒的恨意。

李師師得寵於趙佶,童貫心裏原本便有一股莫名的不快。後來又風聞師師與梁山泊頭領暗有往來,勾結密切,就更添了一層惱恨,卻是一直沒找到個發泄的茬口。今夜這李師師膽敢站在這裏阻攔我的搜捕行動,這可真是冤家路窄了。潛伏在童貫腹內的種種陰暗變態心理,此刻像摻和了酵母一樣,統統膨脹發作起來。無論刺客進沒進這座院子,這鎮安坊今夜童爺我是搜定了。而且重點要搜查的,就是你李師師的臥房!

童貫做出一副本根無視於李師師存在的樣子,沖那都頭喝道,爾等何故在此逗留拖延?有那尚未搜到的去處,快快去與我搜!那都頭不敢違命,挺著佩劍便要向裏闖。

師師看到童貫,本來就像看到一只癩蛤蟆那樣惡心,見其如此傲慢囂張,更是義憤填膺。她毫無懼色地迎著都頭跨前一步,高聳的乳峰就抵到了都頭的劍尖上。

都頭不知所措地看看童貫。童貫呵斥道,你這廝看我做什麽,把她與我叉開去。都頭只好學著童貫的口氣,命令一個士兵上前去叉開李師師。那士兵畏首畏尾地走上去,剛要伸手拉師師,被師師圓睜杏眼,用凜凜的目光一瞪,又怯怯地縮了回來。

童貫大怒。他盯著李師師,咬著牙,陰冷地哼哼一笑道,真是百聞不如一見,你李師師的威風不小哇。

師師傲然回道,童太尉過獎了,我李師師一介女流微不足道,唯蒙皇上教誨,約略知點法度而已。

童貫不屑地道,你少拿皇上來壓我,我是在追捕行刺朝廷命官的逃犯,便是皇上在此,也得允我一搜。我勸你還是快些閃開為好,否則莫怪老夫不客氣。師師昂然答道,行啊,我李師師倒想領教一下你怎樣不客氣法兒。你們哪個敢碰我一下,就請上來吧。

眾士兵被師師大無畏的勁頭懾住,竟是無人敢擅動。

童貫忍無可忍,恨聲叫道,你以為你是王母娘娘碰不得了嗎?我童某人今日還就是要碰一碰了!說著一捋袍袖,就欲親自上前扯開李師師。

師師這時候也豁出去了,她擡手從發髻上拔下一根鋼簪,怒指童貫厲喝道,姓童的,今日你敢碰我一根毫毛,我就敢穿你一個窟窿,不信你就試試!

那都頭與眾士兵,以及李姥姥和丫鬟都被眼前的場面嚇呆了,不知這陣勢再發展下去會鬧出什麽結果。

就在這劍拔弩張已到白熱化的當口,忽聽一聲長喊:皇上有旨!便見在兩只燈籠的導引下,一個內侍省的太監從前院邁著碎步疾速走來,口稱童太尉聽旨。童貫忙率全體兵將當庭跪倒。

那太監就口傳聖旨道,著童貫即撤鎮安坊之圍,不得縱部進院滋事行擾,違者斬無赦。所謂追捕刺客之事,可移交與開封府承辦。欽此。

童貫聽罷這個聖旨,猶如當頭挨了一記悶棍,打得他胸噎氣短,滿目金星。他不知道皇上怎麽會深更半夜針對他的行動發出這麽一道鳥旨來。你趙佶憑什麽不問青紅皂白便要我撤圍?那刺客明明躲進了鎮安坊,我憑什麽不能搜?移交開封府?笑話,大半夜的我找誰移交去?到天亮再移交刺客早跑得沒影了。敢情刺客行刺的不是你,捉住捉不住與你無所謂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