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第4/5頁)

這鄺彪是個什麽人?為什麽在這緊急關頭突然出現相助燕青?說起來卻有個來由。

原來這鄺彪是鄰縣鄉民,自幼父母雙亡,只與一個哥哥鄺龍相依為命。鄺龍大鄺彪將近十歲,年輕時帶著鄺彪四處流浪,為人幫工做活,過得十分不易。及至中年,多少有了點積蓄,就湊些本錢在縣城裏租間房屋,開了個小小的山貨鋪,兄弟倆的日子才算穩定下來。鄺彪性喜武學,閑暇時經常習練些軟硬兵器及暗器拳腳之類的功夫。鄺龍怕他出外惹事,便安排他在鋪子裏守攤,一應外出聯系進貨催款等項業務均由自己承擔。幾年下來,由於兄弟倆做事勤勉誠懇,將小鋪經營得便有了些起色。

鄺龍手頭上略有了些寬裕,就打算給兄弟物色一個媳婦。鄺彪見哥哥為生活奔波勞累得已是早生華發,卻仍孑然一身,堅決要先迎一個嫂嫂進門,再論自己的婚事。兄弟倆你推我讓,真個是骨肉情深。到頭來鄺龍終是沒拗過鄺彪,答應再外出進一趟貨返回後,就去托人說親。

豈知鄺龍這一去,便沒有了音信。

鄺彪在鋪子裏等哥哥,一等也不回,二等也不回。掐算著日程早過了歸期,還是不見鄺龍的身影。鄺彪覺得事情不對,心中忐忑,就關了店鋪,沿著鄺龍外出的慣常路線去尋人。

奔走多日,尋到了與鄺龍有往來的幾個比較固定的供貨商,那廂卻皆道這些日子沒見鄺龍來過。鄺彪繼續沿途訪查,得知鄺龍似乎曾經住宿於蔣全的客店,此後便無有了蹤跡。鄺彪不禁起疑,欲從旁探詢蔣全客店的情況,但是無所收獲。

有一個居住附近的老翁留意到鄺彪的行止,一日由鄺彪身邊走過,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地念叨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鄺彪聽了,迷津頓開。適逢蔣全店裏做粗活的雜役病故,客店需要招聘幫工一名,鄺彪便上門自薦,說本人是流浪此地的外鄉人,希能在此討得一碗飯吃。蔣全認為雇用一個外鄉人比雇用本地人更安全,看他一副衣衫襤褸、無家可歸的模樣,便信了他的話,將他收進店裏做些苦重活計。並打算設計一個圈套,弄個誣陷鄺彪的把柄在手,將其拉入黑道。凡是在這個店裏做事的人,不入這個黑道是不行的。只是這件事情蔣全尚未來得及去做。

鄺彪打入客店後,一面做出只知埋頭幹活從不多說多問的憨厚狀,以消除蔣全的戒心,一面就時時留心注意店裏的狀況和動靜。時間不長,他就從種種跡象中嗅出,這家客店裏確實有許多不正常的味道。但因沒有抓住什麽真憑實據,只能耐心等待時機,等待蔣全等人再行不義勾當時,及時出手拿賊拿贓。

今日燕青投宿後,蔣全親至灶間過問和關照,引起了鄺彪的警覺。他預感蔣全有可能對這個客人下手。由於蔣全偷下蒙汗藥的動作極快,鄺彪沒有看清。但為不使客人受害,給燕青送去的酒他還是另換了一罐。然而那肉鍋裏亦被蔣全投放了蒙汗藥,鄺彪卻未料到,所以才導致燕青直至被人按住了四肢,方驟然醒來。

同時,在給燕青送飯時,鄺彪用含蓄的語言對其做了提醒。他感到燕青是個精明人,應當會聽得出他的話裏有話。然後鄺彪一如既往,去灶間封了火,便回到下處,做出早早熄燈睡下了的樣子。蔣全只道鄺彪是個頭腦簡單、傻吃悶睡之人,在準備行事時未對他有什麽顧忌防範。其實他們今夜的一舉一動,盡皆在鄺彪的監視之中。

言歸正傳。當時燕青見蔣全的尖刀刺空,更不怠慢,一個烏龍絞柱從床上躍起,左右開弓,雙腿齊飛,旋風般將蔣全邱盛踢了個人仰馬翻。那兩個賊人在應接不暇中,但覺似遭了雷劈般全身疼痛難忍,手上的兇器不知脫落到了何處。旁邊的兩個夥計見不對頭,回身欲逃,卻被鄺彪堵住,迎面吃了惡狠狠的幾拳,相繼栽倒塵埃,幾乎昏死過去。

那邊邱盛已被燕青打得口吐鮮血,動彈不得。蔣全眼見轉瞬間大勢已去,放棄抵抗,惶然跪倒,大呼好漢饒命。燕青怒喝一聲,閉了你那鳥嘴。唬得蔣全渾身一顫不敢再號。

燕青甩一把頸下的汗珠,對鄺彪揖道,多謝兄弟搭救。鄺彪道,客官不必客氣,在下正是懷疑此店是個黑店,方至此充作雜役探訪虛實的。蔣全伏在地上聽著,恨得在心裏直罵自己瞎了狗眼。

鄺彪說話間一個箭步上前揪起蔣全,厲聲問道,我哥哥可是你這直娘賊害死的嗎?蔣全哆哆嗦嗦道,何人是好漢的哥哥,小可卻是不知。鄺彪道,一個多月前,你這廝做沒做過這種害人勾當?你若不說實話,我立馬零剮了你。蔣全結巴道,做做做過。鄺彪問,你所害之人什麽模樣?蔣全道,記不太清了,仿佛三十多歲,中等身材,黑黃面皮。鄺彪鋼牙銼響,怒目圓睜地道,那便是我哥哥,你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