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外封的四王(二)

——時間回溯到二月初四,冀京皇宮,太和殿殿外——

二月初四,本該是謝安迎娶東公府梁丘家的女兒梁丘舞、以及當今丞相胤公膝下疼愛的孫女長孫湘雨二女的日子,什麽聘禮、彩禮早已預備妥善,最想到偏偏撞到國喪。

雖然這麽說有點不太合適,不過謝安在心中還是略微有些牢騷,暗暗腹議前天子李暨駕崩的不是時候,畢竟在大周,成婚誤了吉日吉時,那可不是很不吉利的。

冀京的老人都說,成婚誤了吉日吉時,會招來厄運,使得日後家中波瀾不斷、難得安生,當然了,謝安有膽量將梁丘舞與長孫湘雨這兩位同樣盯著他謝家長婦位置的媳婦迎娶入門,想來他也已做好了日後家中雞飛狗跳般鬧騰的心理準備。

不過牢騷歸牢騷,對於前天子李暨的駕崩,謝安心中頗感遺憾與惋惜,盡管以金鈴兒為代表的江南人至今亦稱呼李暨為暴君,可是在謝安看來,先帝李暨著實是一位難得的明君。

記得在保和殿殿試時,謝安曾經反問問地李暨啞口無言,龍顏大喪,然而李暨卻不怒不惱,反而以他豐富的人生經驗,反將謝安一軍,誠可謂是器量頗大的帝王。

記得那時,李暨仿佛老輩人規訓年輕子侄般,叫謝安好生受了一回挫折,不過在此之後,他亦力排眾議,冊封謝安為大獄寺少卿,使得當時尚在的太子李煒咬牙切齒,暗恨不已。

遙遙望著遠處保和殿的朦朧輪廓,謝安微微嘆了口氣,心中不禁有些感慨。

正所謂時過境遷、物似人非,皇宮還是去年謝安記憶中的那個皇宮,然而照顧、提攜過他的前大周皇帝李暨卻已駕崩,再者,與謝安明爭暗鬥、互相咬牙切齒的太子李煒,如今也已不在人世。

站在太和殿的殿外長長吐了口氣,謝安整了整衣冠,踏足殿內。

正如他早前所得知的那樣,殿內站著許多位朝廷老臣,其中身份最為尊貴、也最為熟悉的,無疑便是梁丘公與胤公。

看得出來,前天子李暨的駕崩對此二老的打擊頗大,就拿謝安每日都能見到的梁丘公來說,這位老爺子這幾日飲酒的分量,明顯要比以往多了許多,使得梁丘舞頗為擔憂。

至於胤公,雖說謝安知道的不多,可看以往頗為精神的胤公如今竟顯露出一副老態龍鐘之態,想來也不難猜測這位老人心中的悲傷。

總歸,胤公與前天子李暨有著超過三十年的君臣之情。

或許是注意到了謝安的來到,謝安的便宜老師、禮部尚書阮少舟向謝安招了招手,待謝安走到身旁,他低聲說道,“怎麽這時候才來?——不是通知過你,叫你昨日就來上早朝麽?”

謝安訕笑著擡手撓了撓頭。

事實上,早在二月初二晌午,謝安已從那日前往早朝的梁丘舞口中得知了此事。

想來也是,撇開謝安是此番功臣之一不談,單單日後李壽登基為帝,謝安想都不用想便知是朝中一等一的重臣,因此,似梁丘公、胤公這輩老人,也希望謝安能以代刑部尚書的職務多經歷幾次正式的早朝,免得日後因為缺乏經驗而出醜,畢竟謝安是他們二老的孫婿,謝安若是鬧出笑話,兩位老人臉上顯然也無光彩。

遺憾的是,謝安在這方面還是很滑頭的,他很清楚,眼下雖說是李壽坐在龍庭上,但他終究還未正式登基,相當於就是一個看客,梁丘公與胤公的用意便是讓這位未來的大周皇帝陛下熟悉一下早朝的模式,目的與對待謝安一樣,免得這位日後的大周皇帝陛下因為不熟悉早朝的順序而鬧出笑話。

可在謝安看來,就連身為下任皇帝的李壽都只是看客,他又何必每日眼巴巴地早起,去參加那對他而言名不副實的早朝,反正是看,在自家府上睡榻看自己四位嬌妻熟睡時的可愛模樣,豈不是更有意思?

而這時,早朝已然結束許久,不過似梁丘公、胤公、禦史台禦史大夫孟讓等諸位朝中重臣,卻尚未離去,這些位朝中重臣正圍在李壽身旁,仔細地對他說些什麽。

出於好奇,謝安對自己的老師阮少舟使了一個顏色,在後者搖頭苦笑之余,悄悄走向與梁丘公、胤公站在一起的李壽,想偷聽他們究竟在商議些什麽,然而最初偷聽的一句話,就讓謝安心中一愣。

“冊封四哥為燕王?”似乎是沒有注意到謝安的到來,李壽面露詫異地望著梁丘公與胤公。

似乎是猜到了李壽心中所想,胤公微微一笑,心平氣和說道,“不錯,冊封四王爺為燕王,賜漁陽為其封邑,這是老臣的意思……”說到這裏,他轉頭望了一眼一聲不吭的梁丘公,補充說道,“伯軒不方便談及此事,不過,伯軒亦是這個意思……”

李壽聞言望了一眼梁丘公,見梁丘公面露尷尬之色,心下頓時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