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驚愕的第二日(二)

[五米士]季竑……

心中暗自念叨著這個名字,謝安無可奈何地回到了梁丘舞、荀正等人身旁。

望著謝安臉上幾分不悅之色,荀正皺眉問道,“眼前之事,是那家夥整不來的?”

“唔!”謝安點了點頭,照搬著季竑的原話,說道,“說是來而不往非禮也,要給東宮太子一點厲害看看!”

“這……”荀正聞言不禁皺了皺眉,思忖說道,“老弟可曾勸說?”

“勸了,”回望了一眼季竑所站的位置,謝安點了點頭,繼而不悅說道,“不過那家夥油鹽不進、軟硬不吃,難以說服……”

荀正長長嘆了口氣,搖頭說道,“那就麻煩了……”

謝安默然不語,他知道荀正想表達什麽意思,別看季竑鬧出此事只為替其主八皇子李賢出一口惡氣,但是遭罪的,可不單單是東宮太子李煒,還有掌管著冀京治安的[三尉],光祿寺、衛尉寺、大獄寺。

這不,大周天子李暨已傳口諭於衛尉寺卿荀正,叫他以及謝安、文欽三人妥善處理好這件事,人人都說[俠以武犯禁],可一旦當真鬧起來,武人哪有文人狠?

別看那幫書生、儒士手無縛雞之力,可其手中筆杆,可遠比千軍萬馬更為兇狠,倘若得罪了他們,別說叫你活著的時候身敗名裂,就算是死了,一樣要叫你遺臭萬年。

在名譽至上、人人愛惜羽翼的大周,誰會冒著大不韙的風險,去和那些文士較勁?若不是情非得已,恐怕就連歷代君王也不會去肆意地招惹他們。

可惡,沒事找事!

明明肩負著勘查案件的重責,卻不想還遇到這種甚是棘手的事,謝安心中暗罵。

不過話說回來,既然大周天子李暨已傳口諭叫謝安等人妥善處理此事,謝安也不得不硬著頭皮與那些文士卯勁,誰叫他是[三尉]之一呢?

可能是注意到了謝安臉上的郁悶神色,蘇信思忖了一番,說道,“大人,不若抓幾個主事的人,嚴厲處置,殺雞儆猴!”

還沒等謝安開口,荀正連忙說道,“老弟千萬不可,這些書生儒士圍堵在正陽門前,雖說有違體制,但卻不曾犯罪……老弟也瞧見了,這幫人只是靜坐在正陽門前,既不惹事、也不喧嘩,倘若這樣就將他們抓起來,我等師出無名,恐惹天下士子非議!”

“……”謝安緩緩點了點頭,其實荀正說的事,他也知道,甚至於,不光他知道,就連遠處的光祿寺卿、領侍衛內大臣文欽也清楚。

明明已召集了數千北軍禁衛,可文欽為何始終未見行動?

很簡單,沒有借口,沒有動手抓那些文人的借口,倘若在這種情況下抓人,反而是落人口實,到時候被禦史台參一本,就算是文欽,恐怕也要吃不了兜著走。

“季竑這條路子是走不通了,看看還有沒有別的路子吧……”說著,謝安擡眼望向遠處,見那千余文士之前,有三位身穿三品補服的文官席地而坐,遙遙與文欽對峙著,謝安擡手指著遠處問道,“荀老哥,那三個半老的老頭子是什麽人?”

荀正聞言遙遙觀望了一番,猶豫說道,“看不甚清楚……不過想來,應該是翰林院三位大學士!”

“大學士?”

“唔!”荀正點點頭,解釋道,“翰林院下有三大院署,分別是欽天監、玉堂署與龍圖閣!——欽天監勘測天文、修編星歷為任,其[太史令],叫張治,字文 庭;玉堂署負責修編國書、史記,供後人瞻仰,其[中書令]叫做章祥,字伯聞;龍圖閣乃收藏世間奇珍異寶、古人字畫之處,其[直學士],叫做鄭秀、字茂才!——此三人皆乃太子少師、翰林院殿閣首輔大學士褚熹手下文臣,可是老弟你也瞧見了,翰林院乃李賢殿下的勢力,自從褚熹當上太子太師後,那老匹夫在翰林院的威望每況愈下,到眼下,已沒有幾個人會買他的賬,否則,文欽那廝早就將褚熹老匹夫請出來了!”

謝安聞言苦笑一聲,無奈說道,“就是說,只有去這三位交涉看看了?”

“說服恐怕不易……”荀正搖搖頭,說出了心中所想。

盡管謝安清楚,那些人連翰林院的首輔大學士都不買賬,又哪裏會理睬他,可事已至此,他也只能硬著頭皮與那些交涉,畢竟這等鬧劇拖著太久,且不管太子李煒會如何應付,那可是在打[冀京三尉]的臉啊。

想到這裏,謝安帶著梁丘舞等人徑直朝著那三位大學士走去。

正如荀正所料,靜坐在隊伍最前頭的,果然就是欽天監太史令張治、玉堂署中書令章祥、以及龍圖閣直學士鄭秀三人,觀其容貌,以章祥最為年長,其次張治、再次鄭秀。

不可否認,這三位朝中大臣乃朝中大賢,有著一身學問,正所謂有才之人必顯其傲氣,可就連謝安也沒想到,張治等人竟心傲如斯,直到謝安等人一直走到他們跟前,這三位朝中大賢這才緩緩睜開雙目,既不作揖、也不招呼,只是淡淡地望著謝安等人,眼中隱隱帶著幾分輕蔑與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