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鮮戰爭 1592(上) 第十八章 我贏了(第5/12頁)

吳惟忠把北城南門一掐斷,在主城指揮戰鬥的宗義智幾乎急瘋了。牡丹峰上一共才兩千多人,如果明軍死守南門,同時派大軍死力進攻,小西行長怕是死無葬身之地,平壤守軍也必群龍無首,李如松這是要實施斬首行動啊。

宗義智立刻發動了數次突襲,企圖打通通道,接回小西行長,但都失敗了。浙兵在吳惟忠的帶領下,拼死不退,牢牢地守在南門。宗義智在為難之際,一個粗豪漢子站了出來,大聲說我願意去闖關!

這人叫做國分隼人,乃是宗家的一員猛將。宗義智聞言大喜,挑選了一批精兵,跟在國分後頭,再次發動攻擊。依仗著日軍鐵炮的密集火力,國分隼人硬生生從明軍陣內殺出一條血路,一騎絕塵,闖入北城,登上牡丹峰。

小西行長正臉色陰沉地盯著明軍火炮轟擊,忽然接到隼人的報告,當即嚇出一身冷汗。他連忙率領扈從離開牡丹峰頂,來到山腳下的南門。

一看見小西行長,吳惟忠頓時意識到了日軍瘋狂的原因。此時主城日軍與牡丹峰日軍一南一北,從兩個方向發起犀利的攻勢,吳惟忠率浙兵死戰不退,雙方陷入了混戰。

在這個關鍵時刻,一顆子彈十分湊巧地射穿了吳惟忠的胸口,鮮血噴出來沾滿了他的小腹。吳惟忠雖然身負重傷,被部下搶了下去,但猶然須發皆張,大聲下達著各種戰鬥指令。一股強烈的信念支撐著他:我是戚家軍出來的人,絕不能玷汙了這三個字。

只是主將的受傷,依然影響到了本就在兵力上處於劣勢的明軍。最後在主將重傷、兩邊受敵的局面下,他們終於難以支撐,只能簇擁著負傷的吳惟忠緩緩退去。

小西行長沒敢追擊。他現在是驚弓之鳥,只想盡快回到城中。

吳惟忠的奮戰,雖然沒有達成斬首局面,但並非全無意義。小西行長吃了他這一嚇,返回城裏以後再也不敢爬高了,而是把登高瞭望的任務交給了宗義智手下一個叫大石荒河助的家夥。這哥們有點混不吝,鎧甲也不穿,披了件短衫就蹭蹭爬上風月樓頂。他看到什麽,轉告給小西行長,小西再做出決定。

這種間接報告的辦法,最終害了日軍自己。

從戰鬥開始到吳惟忠退去以後這段時間,其他地方的日軍經過適應,抵抗逐漸有了章法。此時不獨北城南門,在平壤主城的各處戰場,兩軍都進入了僵持階段。日軍的頑強程度超出了李如松的意料,他們趴在土窟與城墻上,冒著猛烈的炮火與明軍展開對攻。明軍靠近,他們就往城下澆滾油投擲巨石,明軍後退,他們就拼命放箭,用鐵炮不要命地瘋狂射擊。

自戰鬥開始,李如松就騎馬帶著護衛們往來於三門之間的陣地指揮戰鬥。此刻眼見明軍久攻不下,李如松大怒,突然之間率著他的百多名扈從,直逼城下,親自加入了登城攻擊的隊伍。

張世爵見狀大驚,急忙命明軍火炮部隊迎著日軍槍彈向前推進,抵近射擊壓制日軍火力,以保護李如松,避免主帥被日軍所傷。主帥如此悍不畏死沖鋒在前,明軍士兵頓時不要命一般地發起了進攻。

其實城中的日軍,此刻也差不多到了極限,他們的人數畢竟不及明軍多,各門吃緊,根本無法抽調機動兵力。小西行長皺著眉頭看了半天,忽然注意到,七星門與普通門的攻勢都異常強烈,可南邊含毬門的壓力卻相對輕松,遠沒有其他兩門那麽慘烈。

大石荒河助很快向小西報告了一個情況,說看軍裝服飾,似乎含毬門那邊的攻城主力是朝鮮人。小西頓時松了一口氣。朝鮮軍的戰鬥力他太清楚了,別說攻城了,只怕日軍只要一開城門,他們便會大潰而走。

於是小西作了一個決定,他把含毬門附近的守軍抽調了一部分,補充到七星門和普通門去。

含毬門部分守軍調離以後,門前的朝鮮軍又開始發動新一輪攻擊。在明軍火炮齊射過後,他們依仗著遮擋視線的硝煙前進,戰戰兢兢。城頭的日本兵輕松地望著下面的手下敗將,計算著這次能幹掉幾個人,他們連鐵炮都不屑使用——朝鮮那些廢物,就算靠近城墻又能把我們怎麽樣?

可當朝鮮軍隊抵近城下以後,意外發生了。

其中數百名朝鮮士兵作了一個奇怪的舉動:他們把身上的衣服撕扯了下來。

裏面,露出的是明晃晃的明軍鎧甲。日本人看到為首的一個人,一臉猙獰、面部全是憤怒和無比強烈的復仇欲望。

這人就是得令而去卻一直沒露面的祖承訓。

在初六的戰鬥中,李如松發現日軍對朝鮮軍有強烈的優越感,鄭希賢、金景瑞攻城的時候,日軍甚至敢出城反擊。李如松為了驗證自己的想法,安排這兩位朝鮮將領在初七又進行了一次試探攻擊,果然日軍又一次開城出擊,再次證明了他“日軍極端蔑視朝鮮軍”的猜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