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部落與城邦

部落是城邦發展的初級階段,城邦是部落的高級表現形式,對於兩者的關系我們要辨證地來看,部落那些冒著臭氣的下等臟鬼們說我們在搞歧視,這是錯誤的。

考潘王朝國王姆姆拉六世在泛瑪雅文明圈城邦聯盟會議上的講話

事實上,城邦和部落這兩個詞的翻譯並不準確,它們只是語言學家從現代詞匯中選擇了兩個最接近瑪雅文原意的單詞。

但這些語言學家犯了兩個錯誤:第一,破譯瑪雅文是不可能的,就好像你不可能猜出一個隨手拋出的骰子的點數;第二,即使你足夠幸運弄懂了瑪雅文,你就會發現這種語言是混沌而不可譯的。在邏輯學上,這被稱為瑪雅悖論。

正因為如此,瑪雅文的翻譯工作是本著一個叫做各取所需法的原則來進行的:譯者可以根據自己的需要來翻譯瑪雅文獻中的意思即是說,你需要瑪雅文是什麽意思,它就是什麽意思,沒人能說你錯,因為沒人知道什麽是對的,這個原則大受瑪雅研究界歡迎。共和歷2795年,也即公元1953年,一位挪威學者試圖出版一本波克默爾語-瑪雅文規範辭典,隨後他被燒死在國際翻譯聯盟(FIT)在蒙特利爾的總部門口,罪名是試圖在公眾中造成不安情緒。

城邦在瑪雅文中的準確含義是本著各取所需法的原則華麗高貴典雅堂皇整潔科學只有高素質上等人才有資格居住的夢幻城市。而部落一詞的構成則只是簡單地在城邦這個詞前面、後面或者中間加個口氣無比堅定的否定形式。

部落和城邦是瑪雅人居住群落的兩種普遍類型。這兩種群落實質上的區別並沒有那兩個專有名詞之間的差距那麽大,或者說得更準確點,無論從市政管理效率、官員廉潔記錄還是城市規劃的混亂程度來看,部落和城邦根本毫無區別,他們全都很糟糕。弗洛伊德曾經指出:你很難從兩個瘋子中挑選出一個更瘋的。(說這句話的時候他的食指指著榮格,還有三個指頭指著自己。)

真正讓瑪雅文明分化成部落和城邦的東西,是金字塔。

瑪雅金字塔和它們的埃及表兄不同。埃及金字塔是一個方錐形的光滑建築,它從塔尖到塔基的每一條線都是筆直的,渾然一體。而瑪雅金字塔則是一個塔基呈四方形的建築,共分若幹層,由下而上層層堆疊而又逐漸縮小,最後在頂端形成一個寬闊的平頂。四側還有樓梯從地面直通塔頂。

從兩種金字塔的區別可以輕易地分辨埃及與瑪雅工作方式的不同。

埃及法老缺乏人權意識,他們在設計的時候只考慮建築的整體美觀,而絲毫不用顧慮是否會在勞工造成傷害。埃及金字塔的形狀決定了越向上修建就越困難,因為它太過平滑,工人即使爬到上面,也很難安全地回來。尤其是安放塔尖的時候,負責安裝的工人在完成工作後將完全沒有立足之地,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盡全力往遠處跳這挽救不了他的生命,但至少不會弄臟金字塔。

而瑪雅則是另外一種形式。瑪雅的國王們同樣缺乏人權意識,但是瑪雅工人卻極端怕死,因此他們發明了世界最早最健全的勞工組織。勞工組織聲稱:寧可被打死也不從事危險性高的工作,比如修建方錐形金字塔。他們列舉了若幹條方錐形金字塔的危險:

首先,方錐形金字塔要求邊緣齊整,這需要對石頭進行加工,飛濺的石塊容易造成人員傷亡。

其次,方錐形金字塔需要巨型石磚,在運輸過程中容易造成人員傷亡。

再次,方錐形金字塔太高了,在高空施工的時候容易造成人員傷亡。

最後,方錐形金字塔的塔尖設計是純粹的異想天開,這太危險了,我們到時候怎麽下來?

瑪雅的國王們終於還是向勞工組織們妥協了,他們修改了設計:設計師把金字塔一體式結構改為層疊式,呈梯形,這樣施工時更加安全;施工材料也從巨大的整體石塊改為由泥漿、碎鵝卵石、外族俘虜構成的古典混合式混凝土,確保了運輸期間不會砸死人;塔尖最終還是被改成了平頂式。

勞工們嫌這還不夠安全,於是偷偷在金字塔的四周又修築了四條永久式的階梯,從基座直通塔頂平台,這樣在爬到頂部施工的時候,可以保證萬無一失。

一些歷史學家猜測瑪雅金字塔的用途是實行祭祀儀式,但實情並非如此。修築它們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炫耀,除此以外毫無用處。

有神秘主義者執著於一些可疑的統計數字,他們會用陶醉的聲線強調:瑪雅金字塔的底邊與塔高之比,恰好為圓周率與半徑之比;塔的高度為地球周長的二十七萬分之一,也是地球到太陽距離的一萬億分之一。更奇妙的是,當天狼星的光線經過南墻上的氣流通道,可以直射到塔頂的小屋內,而北極星的光線通過北墻的氣流通道,可以直射到塔下的小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