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流亡者

一個開放的傳播渠道對於信息本身來說是一個損耗的過程,這種損耗並不單純表現為信號的損失,也有可能出現一定程度的畸變與扭曲。高熵幹擾噪音不可避免地對信息傳輸產生無序擾亂,進而使末端信息和初始狀態相比面目全非。

伊尹,殷商初代公共關系專家

追溯攸侯喜指揮官艦隊的歷史並不是件容易的事,不同地方的人們往往會發出許多側重點不同的疑問。

周朝人會問:為什麽他們要不遠萬裏去那種鬼地方?西班牙人會問:他們想在中美洲得到什麽?瑪雅人則急於知道:他們什麽時候走?至於南太平洋土著,他們對這件事毫無興趣,他們只是暗自慶幸殷商艦隊只是路過自己的島嶼。

在所有的歷史書上,攸侯喜的艦隊都被稱之為殷商遠征艦隊。實際上這是個冠冕堂皇的錯誤稱呼,最早的源頭來自於攸侯喜的一位公共關系專家。那位專家建議用威風的名字來掩飾艦隊的真實性質,這樣可以有效地對敵人產生威懾,並避免後世歷史學家的嘲弄。這一建議十分有效。

事實上,這是一支不折不扣的流亡者艦隊,也是地球上最後一支仍舊打著殷商大旗的武裝力量。

在共和歷前206年2月4日,距離墨西哥直線距離16440公裏的朝歌郊外爆發了一場大戰,交戰雙方是商王帝辛和一位膽大妄為的諸侯,周的姬發。

商王帝辛在此前的一連串戰役中損失了大部分主力,因此他不得不倉促調集了一大批奴隸上陣。缺乏遠見的帝辛沒有為這些奴隸設立一個由皇帝直接控制的工會,任由這些奴隸自己活動,這一失誤所引發的後果是致命的。

當姬發的公共關系專家發動輿論攻勢時,奴隸中的勞工領袖們立刻被煽動起來,號召全體奴隸罷工,並要求更高的福利、更長的假期和更少的鞭打。帝辛蠻橫地拒絕了這一請求,並用炮烙燙熟了其中的幾位領袖。這種拙劣的鎮壓手法使得不滿言論日益加深,奴隸們甚至偷偷用陶片和竹簡出版自己的刊物當然,秘密資助者不言而喻。

於是,在牧野之戰的一開始,商軍的奴隸們就立刻迫不及待地陣前起義,掉轉戈頭,配合著英勇的周軍擊敗所剩無幾的敵人。帝辛狼狽地逃回朝歌,當起義奴隸和周軍高喊著烏拉沖進東宮的時候,這位忽略了公共關系重要性的君主用西藏酥油點燃了自己,和鹿台一起焚毀了。

他的寵妾蘇妲己被周軍俘獲,臉上塗滿墨水,胸前掛著牌子沿街遊行,從朝歌一直遊鬥到西歧。在強大的輿論宣傳下,民眾相信是這個女人毀滅了商朝,公共關系專家們甚至使他們相信這個女人是一只狐狸進化的。個別生物學家質疑這種異乎尋常的進化速度,但他們隨即也被當作反動學術權威被打倒。

總而言之,商周之戰結束於共和歷前205年2月5日。商朝滅亡,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叫周的新政府。

有人指出,商周之戰實際上是一場公共關系的較量,每一場戰爭之後都隱藏著在輿論領域的角力。從一開始,在天才公共關系學家姜尚的指導下,姬發以及其父親姬昌就處心積慮地營造個人公眾形象,並用巧妙的手法影響輿論導向,用種種人民群眾喜聞樂見的形式散布西歧思想。

而帝辛雖然擁有強大的武備和豐盈的國庫,但卻對控制輿論漠不關心,他不認為這種東西會對統治有多大威脅。結果在那個時期的商朝,言論自由空前活躍;在西歧的暗中操控下,這些有自由主義傾向的言論逐漸開始對帝辛的統治不利。

對此帝辛唯一的對策就是強硬的鎮壓,這反過來為西歧的公共關系專家們提供了更多宣傳素材。這些敬業的學者平均每一個月就會引爆一個公眾感興趣的話題。姜尚指出,政治和性才是公眾最為關注的東西,必須要有娛樂性。於是話題永遠都是圍繞著帝辛和他美貌的妃子蘇妲己展開,還羼雜了許多自然主義描寫。考慮到一些民眾特別的性取向,一些話題偶爾還會迎合他們的口味,比如炮烙、蠆盆。

這一做法的好處是很明顯的,公眾喜歡的是娛樂,唯有將革命搞得像過節般熱鬧,公眾才會心甘情願地投身進來,並樂在其中。

與之相反,姬昌則被打扮成一個社會弱勢群體代言人的形象,充滿了終極關懷。許多關於他的小故事比如畫地為牢被刻成小竹卷廣為流傳。

就這樣,商王的形象與日俱損,而西伯侯姬昌的聲望卻如日中天。從朝歌發出的每一項政策,都會被輿論解讀為皇室企圖對公眾不利;帝辛的每一句言論都被會摘錄出來證明他的前後矛盾與險惡用心。有評論家認為,周在信息領域享有不對稱優勢。

當帝辛意識到這一情況,著手開始治理的時候,轉入地下的輿論反而更加興盛。這一系列成果最終使得所有的諸侯都倒向了西歧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