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科舉考試(四)

房內燈火通明,黃宗耀精神飽滿,眼眸亮如星光,才一日不見,竟似換了個人,余階眼睛一轉,見旁邊還坐有一人,身著軍服,正是笑非笑地看著他,依稀有些臉熟,猛地想起,他不就是考場上斥責自己的那個軍官嗎?

“你!”余階遲疑片刻,略略驚異道:“你怎麽知道我住此處?”

軍官臉色溫和,伸出一只手笑道:“我記住你的考號,便查到你的住處,白天是我當值,我們軍紀森嚴,得罪了你,現在特來賠罪,你可願認我這個老鄉?”

余階見他誠懇,反倒不好意思,加之鄉情催化,他那一點惱恨早丟到九宵雲外,見他年紀頗輕,和自己相仿,便緊握他的手笑道:“我的底細想必這位熱心的黃兄早已抖落幹凈,請問仁兄大名,在哪裏供職?”

這軍官便是李思業派來盯余階之人,等了他兩個多時辰,早從黃宗耀那裏把余階的老底挖個幹凈,他眼微微一瞥,見黃宗耀老臉赤紅,便哈哈一笑道:“走!我請你們喝酒去。”

席間,軍官輕晃手中酒杯,凝視著一滴清亮的酒珠順著杯沿滑下來,最後落在桌上,化成一灘水漬,又用食指在水漬上隨意勾畫,寫出個‘劉’字,淡淡道:“我姓劉,單名整字,祖籍蘄州人,少時隨父遷到京兆,蒙古人打來,又逃回宋國,後從軍湖州廂軍,徐州之戰宋軍兵敗後,我和幾百名弟兄逃過黃河,流落山東,後來加入振威軍,因遼東一戰表現英勇,擒獲張柔,破格升為果毅都尉,又蒙大將軍賞識,進了他的親兵營,現在我在親兵營可排位第五。”

說道此,他將杯中酒仰脖灌下,眼中露出得意之色,笑道:“你們可知,親兵營乃是振威軍的王牌,五千人馬可敵金、宋兩國的五萬軍,裝備最為精良,地位尊崇,等再過兩年,親兵營升格為副衛,我就有機會當上都尉,成為將軍,人生至此,我也心滿意足了。”

“劉兄年紀輕輕便任果毅都尉,前程不可限量,我敬劉兄一杯!”余階見他雖生老相,只怕比自己還年輕些,不由眼露羨慕之色,高高舉杯一飲而盡,恨恨道:“我來山東本意就是想參軍,不知那根筋發脹,跑去考這個勞什子科舉,考砸了也就算了,偏偏今天考得不錯,丟掉又舍不得,若中了榜,心卻又不甘,真讓人兩難。”

“劉兄,軍中可有文官?”旁邊黃宗耀突然插口問道。

劉整知道黃宗耀是在想法替余階圓夢,便拍拍余階的肩膀笑道:“我們振威軍只看能力和軍功,若你能以文官身份入軍,要麽是當軍中文書,要麽成為叱咤風雲的大將,前者掄不動刀子,後者卻能提槍上陣,我看余兄弟身材倒是習武的材料,不如好好練練,沒準真能在軍中出頭。”

余階急道:“若我考中了,哪有機會再練武?”

“不妨!你們就算考中了,也要見習一年,這一年間是要學習弓馬的,不瞞二位,我便是臨時調去教你們弓馬的教頭。”突然想起一事,又笑道:“過段時間,振威演武堂就要成立,就算你中榜,也可申請到演武堂去就學。”余階大喜,三人又喝一杯。

“我們、我們還不知道明日考得如何呢?”黃宗耀酒量極淺,二杯下肚,便全身赤紅,舌頭打結,費力說出這句話,便只覺胸悶氣短,心跳得難受,一陣天旋地轉後,身一歪,倒在余階身上呼呼睡去。

劉整見狀,歉意地笑道:“我倒忘了你們明日還有一門策論,今天就到此,明日再請你們喝酒。”

“總讓劉兄破費,不好意思!”

劉整哈哈大笑,手一指自己左臂上的銀星道:“就憑這顆銀星,我掙的軍餉,養家糊口早已綽綽有余,喝幾頓酒算什麽!”他卻沒說,請余階喝酒乃是奉命而為,用的可是公款。

余階早就對他這兩杠一星感興趣,聞言訝道:“這難道就是軍階嗎?”

劉整手撫銀星道:“沒錯,這便是振威軍軍官的軍階標志,伍長、隊正到校尉有杠無星,到了果毅都尉,便有了銀星,到了中郎將銀星換成金星,最高是大將軍,五顆金星,我們振威軍可只有一位。”

他又從胸前口袋裏翻出塊亮閃閃的銅牌道:“不僅如此,包括士兵在內,每人還有這樣一塊牌子,一般是別在胸前,上面有他的軍號、名字、所在衛、營、隊、伍,清清楚楚,一目了然,我們振威軍是用銜領兵,士兵只認銜不認人,這樣既可以防止私軍化,又不象宋軍那樣,最後亂得兵不識將,將不識兵。”

“這倒新鮮,不知道我若從軍能得個軍階”余階暗暗思量,忽又疑惑道:“那資歷呢?資歷又怎麽鑒別?”

劉整淡淡一笑道:“士兵不看資歷只看軍功,你打仗勇敢立功,自然有賞,累功到一定程度,就有機會升為伍長,若打仗不能殺敵立功,當十年兵和當一年兵又有何區別,這便是大將軍不在士兵中設等級的原因,至於軍官資歷,我聽說不久就會推出軍爵制,和將來退伍後的待遇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