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渤海戰略 十(第2/2頁)

完顏阿虎則率三萬主力從正南方洶湧猛進,但這一次他卻沒有鷹揚軍的運氣,孛魯親率最精銳的八千鐵騎軍竟從左翼突殺而來,蒙古鐵騎片刻功夫便將左翼的五個猛安軍碾成了粉塵,一舉殺進中軍,完顏阿虎急得眼睛通紅,他大聲地怒吼:“該死的蒙古人從哪裏來的?”但是再怎麽喊也無濟於事,蒙古人的鐵騎瞬間便沖垮了敵人的陣型,把金兵一刀劈為兩半。

天空的雨開始越下越大,在雨霧中已經很難辨認對方,尤其是騎兵和騎兵的對接,只有憑吼叫和直覺來搏殺。

另一支金兵開始有消息傳來,鷹揚軍是中了耶律楚材的詭計,所謂突破防線只是個陷阱,鷹揚軍已經被蒙古軍擊敗並向南潰逃,不管這些消息的真假,金兵的軍心已經開始動搖,完顏阿虎見狀,急令五百親兵在陣地上四處巡查,若有敢傳播謠言者,當場格殺無論,又命被分成兩半的金兵放棄原來的陣型,將蒙古騎兵合圍起來。

地上已經水汪汪的,泥土開始變得透濕、綿軟,顯然給騎兵的作戰帶了極大的不便,進攻的勢頭已不象最先那樣銳利,此消彼長,金兵開始鎮定下來,並開始反擊,雖然雨中不便,但依然有大量的火蒺藜和震天雷扔進騎兵隊裏,在雨夜裏閃過一團團赤亮的光芒和巨大的爆炸聲,到處血肉橫飛,使蒙古騎兵死傷慘重。

但這是一支精銳的蒙古鐵騎,訓練有素,見局面不利,並不和金兵硬拼,迅速找到了金兵的最薄弱處,劈開一條血路,象一條灰色的鐵龍,快如疾閃,沖到了外圍又猛撲回來,直向敵軍的主帥營殺去。豪雨如注,雨水湧落,猛烈到什麽都看不見,仿佛象天國打開閘門,將天河的暴洪傾注到人間,轉眼,戰場變成一派澤國。天黝黑黝黑,離幾步遠就別想見到對方的人,風聲雨聲,淹沒了指揮官的口令,讓一切火器都徹底啞了口。所有的士兵都澆得透濕,殘酷的戰鬥轉化成了對雙方士兵意志的考驗,一個時辰,一個時辰的過去,雙方的力量都透支到了極致。

最後崩潰的還是金兵,崩潰是由右翼的振威軍率先撤退造成,仿佛是有組織,有預謀,數千戰士突然撤出戰場,使金兵的陣型出現了巨大的漏洞,蒙古軍一下子便捕捉到這個戰機,將整個金兵的戰線撕得粉碎,在黑暗和暴雨中,金兵的意志終於崩潰,一而十、十而百、百而千,互相影響著,爭先逃離戰場,金兵一敗塗地,完顏阿虎最後率領不到一萬的殘軍倉皇向南逃去。

清晨,蒙古軍吹響了勝利的號角。天依然晦黯,顯得陰沉、濕潤。狂風已息,但雨還在下,細微的雨點,儼如從篩孔裏漏下來的。

蒙古軍大獲全勝,但孛魯卻沒有追趕潰逃的金兵,他火速返回中都,他更擔心北邊那支山東軍隊,不到半個月便已增兵到了十萬,他們已經奪取了遼東,連張柔也被他們殺得全軍覆沒,“自己手上連二萬人都沒有了。”孛魯深深地憂慮起來,他感到了極大的壓力,在返回中都的路上,他不停的考慮耶律楚材的勸告:此時已無退路,應趁機投奔蒙哥,重振成吉思汗的偉業。

中都的城廓已遠遠在望,三個月的鏖戰,已經使這座城池千創百孔,大片倒塌的城墻露出裏面黃黑色的泥土,醜陋不堪,此時的中都就象一個慘遭蹂躪後的貴婦人,已經無法站起,搖搖欲倒,一陣風或一聲怒喝,都會讓她徹底倒下。

耶律楚材的頭發已經完全變成了灰白色,他陰郁地呆坐著,茫然地注視著墻角黑醜的蜘蛛,在忙碌地修補著它經營了半生的破網,他覺得自己已經精疲力竭,內心痛苦而又困惑,他忠實地執行了窩闊台的遺言,卻造成了今天這樣的後果,帝國即將解體,他把頭深深地埋進了膝蓋,瘦長的臉龐上,肌肉劇烈抽搐著、扭曲著,發出痛苦的哽咽聲。

良久,他恢復了平靜,還沒有到絕望的地步,不是嗎?鐵木真的另一個孫子,不正在按照自己設計的軌道行進嗎?開科取士、推廣理學、獎勵軍功、重視經濟。改其父拖雷的一味殘暴,剛柔並施,以馬上取天下,卻不在馬上治之,古之開國者,也不過如此。

‘叛國?’耶律楚材微微地冷笑起來,國以德者居之,他耶律楚材絕不是愚忠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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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天後,蒙哥的手諭抵達中都:棄守中都,保存實力與忽必烈會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