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修橋風波(二)

周捕頭向遠處瞥了一眼,見那個楊荊州遲遲沒有過來,他心中不由有些惱火,叫自己來出頭,這混蛋本人倒不在場了。

“這個……我是個粗人,用詞可能不當,因為今天丁縣丞正好不在,也不知有建橋批文沒有,所以前來查看一下。”

“有批文!有批文!”

皇甫貴氣喘籲籲跑來,將手中的批文遞給了周捕頭,“周大人,這就是我們的批文。”

周捕頭接過批文拉長臉看了看,他不太識字,只認識裏面幾個字,橋字他認識,但重要的是下面那個紅艷艷的官印,他點了點頭,“既然有批文就好說。”

這時無晉忽然看見了那個守門的衙役,便對他笑了笑,衙役也認出了無晉,想起他塞給自己白花花的銀子,他便附耳低聲對周捕頭說:“頭,這個少年是找張縣令批的文,那天我正好在。”

周捕頭心中恍然,難怪丁縣丞同意他在八仙橋建新橋,原來是張縣令批準的,這個少年不簡單啊!上次那樣得罪了張縣令,張縣令居然還買他的帳,不簡單,絕對不簡單!

周捕頭之所以能在繁華的維揚混那麽多年,並不是他有什麽高強的武藝,相反,他的武藝並不高,只是一個最低級的武士,大寧帝國大凡練過幾年武,只要去參加考試,基本上都能考上武士,朝廷對練武者願意來考試登記,一向是持歡迎態度,這種五級武士全國沒有百萬,也有幾十萬,所以周捕頭的五級武士資格其實一點都不稀奇,只是南方少一點,北方多一點而已。

重要不在武士,而是周捕頭的外粗內細,是其他武士所不能比的,對外,比如剛才的橋匠頭子,他兇神惡煞,威風擺得十足,對內,對上司和一切會影響到他前途的人,他都是心細無比,他的最高上司是張縣令,張縣令一句話就能讓他滾回家種田,因此他對縣令張容的研究已經到了爐火純青的程度,張容的喜惡脾氣、他的妻妾娘家背景,他府上的下人家庭等等等等,他都了如指掌。

而眼前這個年輕人曾經那樣得罪過張縣令,張縣令還居然客客氣氣接待他,批準他造橋,說明他的背景非同尋常,絕不是自己能得罪,他忽然又想起這個年輕人當時還把蘇刺史請來和張縣令對質,恐怕此人是和蘇刺史的關系不一般,所以張縣令才這樣給他面子,連博彩之事都不計較了。

想到這,周捕頭頓時出了一聲冷汗,自己險些闖大禍了,他立刻便不想參與此事了,正好楊荊州滿頭大汗跑來,周捕頭帶人來時,他正好上茅廁去了,所以晚了一會兒,他此時心中十分激動,周捕頭居然帶了十幾個衙役來,那就是來拆橋的嗎?

“大人,就是他們,竟敢擅自建橋,小民請大人下令拆除它!”

楊荊州拼命向周捕頭擠眼,暗示自己還會有好處,但他卻不知道,就在他去上茅廁這一會兒,情況便已經發生了大變。

周捕頭狠狠瞪了他一眼,肅然說:“本官向來公事公辦,既然有建橋批文,那建橋就合法,你們可以繼續建!”

他一揮手,“走!”

也不理會楊荊州,帶領一群捕快衙役揚長而去,楊荊州張大了嘴,眼中露出了極度失望之色,竟然說得這麽幹脆,連一點回旋的余地都沒有嗎?

皇甫貴嘿嘿一笑,滿臉幸災樂禍之色,“楊東主,我勸你早點把酒樓轉讓了吧,將來虧不起啊!”

楊荊州被他的風涼話氣得七竅生煙,他重重哼了一聲,“一座臨時小橋而已,你也別得意太早,事情沒完呢!不信我們走著瞧。”

他一跺腳,怒氣沖沖地走了,皇甫貴望著他背影,冷笑一聲,“還有什麽招,無非就是去找齊家罷了。”

無晉看了看天色,已經快到黃昏,他便問修橋的工頭,“老師傅,這橋什麽時候能修好?”

工頭對無晉頗為感激,他連忙恭恭敬敬道:“公子,我們會連夜趕工,明天天亮前橋就可以正式行人了,走馬車也沒有問題。”

“那如果我再請你們繼續加固加牢,讓它至少能用五十年,會影響行人嗎?”

“這個沒問題,加固加牢只是對橋架施工,不會影響影響上面行人,公子請放心,新增加的活兒,我們保證十天內全面完工。”

無晉指了指遠處的橋,說出了自己的想法,“老師傅,那座橋今晚能幫我一起拆掉嗎?”

“沒問題啊!”

工頭撓撓頭,“可能人手不夠,今晚這裏還要加工呢!”

人手不成問題,無晉笑了笑,對皇甫貴道:“五叔,我現在先出去一趟,馬上就回來。”

“天都快黑了,你還去哪裏?你還沒吃晚飯呢!”

“五叔放心吧!天亮時你就笑了。”

……

八仙橋商業主要集中在紫桐河的南岸,而北岸主要是住宅,八仙橋北頭就是道路的盡頭,再往東都是沿河的住宅了,家家戶戶背靠紫桐河,開窗便可以直接釣魚,再向東二裏外雖然還有一座橋梁,但從那裏過橋卻要繞很大一圈遠路,而且都是一兩人寬的小巷,馬車也無法通過,非常不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