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平亂之後(第2/11頁)

大歷八年(773年)九月,決定元載命運的時刻終於到來。

當時晉州(今山西臨汾)平民郇謨以麻束發,手持竹筐葦席,在長安東市大街痛哭不止,他的這個舉動引起了京兆府官員的注意,便詢問他為什麽要在大街上痛哭,郇謨回答說希望面見皇帝陛下,並願意貢獻三十個字,一個字便是一件事情,如果所說的沒有可取之處,就請京兆府的官員用葦席包裹自己的屍體,丟掉野外去。

由於郇謨說得信誓旦旦,而且料想一個平民百姓也不敢如此忽悠皇帝,所以京兆府的官員將這件事情上報給了李豫,李豫聽到匯報後,對這個平民產生了極大的好奇心,於是下令單獨召見郇謨,想當面聽聽這個人究竟要反映什麽問題。

為了消除郇謨第一次面見皇帝的緊張情緒,李豫見到他後,首先特意賞賜了他一身新衣服,然後讓他說出了那三十個字。

在李豫看來,郇謨所說的三十個字中,最重要的當屬“團”和“監”兩個字,因為這涉及大唐帝國地方軍隊的管轄問題,事實上這兩個字的意思是讓李豫撤銷各州的團練使和各道的監軍使。

李豫之所以重視郇謨所說的這兩個字,是因為當時各州的團練使和各道的監軍使不僅沒有發揮出應有的作用,反而成為各州和各道的掣肘之礙,因為他們的存在,讓各州和各道的百姓產生極大的負擔,但團練使和監軍使的最終任免權卻在宰相手中。

換句話說,郇謨這是項莊舞劍意在沛公,事實上他是將矛頭指向元載。

作為帝國的最高決策者,李豫豈能聽不出郇謨的弦外之音,所以郇謨說完後,他並沒有進行反駁,而是賞賜了他諸多錢財後,打發他離開了長安。

郇謨雖然走了,但李豫並沒有停止思考,直到這時他才明白元載究竟有多大危害,李豫明白百姓中絕不會只有郇謨產生這樣的想法,郇謨只是其中的代表而已。

在我看來,元載其實不是倒在他專權上,而是倒在他的所作所為已經引起了民憤。

如果某個人的行為引起了民憤,那這個人必須被清除!

這是李豫不可觸碰的原則,也是他最終的底線!

也就是從此時開始,李豫有了清除元載的想法,只是清除三大宦官的經歷已經讓李豫積累了足夠的經驗,可以做到進可攻、退可守的遊刃有余狀態。

對李豫的心中所想,傲慢的元載並沒有察覺,他依然將權力看得比生命還要重要,甚至在權力面前,元載已經完全失去理智,他和黃門侍郎、同平章事的王縉最為要好,兩個人不理政事,宰相班子所有的事情全都委托給秘書去做,而且士人準備入仕,如果沒有攀上元載這棵大樹,勢比登天還難。

對於這些,李豫是看在眼裏記在心上,但仁慈的他像從前忍受三大宦官一樣,對元載也是盡量地予以包容。可是元載和王縉並不領這份情,利令智昏的他們認為皇帝陛下是一個很好欺瞞的人。

事實證明,元載和王縉一旦過分運用自己的智商去衡量李豫的智商,那他們的結果只有一個——被清除。

於是,在郇謨面見李豫的三年後,在李豫極度包容元載和王縉,但他們依然將皇帝不放在眼裏的情況下,李豫決定不再包容,他下定決心在清除三大宦官之後,繼續施以重拳嚴懲元載和王縉。

坦白地講,清除魚朝恩的時候,李豫可以依靠元載,但現在他放眼望去,似乎絕大部分朝臣都和元載走得很近,李豫唯恐清除元載和王縉的消息泄露出去,進而打草驚蛇,所以他不能和朝臣進行商議,選來選去他認為能夠依靠的只有他的舅父、時任金吾衛大將軍的吳湊。

一來吳湊是李豫的至親,二來金吾衛大將軍本身的職責就是護衛皇帝,且手中掌握有一部分禁軍,要知道,李豫要幹的事情手中沒有刀把子是搞不定的。

至於采取什麽方式,李豫絲毫沒有猶豫,因為三年多前在清除魚朝恩的時候,元載已經為他找到了很好的方式。

用元載的方式對付元載,恐怕元載先生至死也不會想到。

大歷十二年(777年)三月二十八日,元載走到了生命的盡頭。

清晨,李豫早朝之後,忽然在政事堂召見元載和王縉。

皇帝的緊急召見對於元載和王縉而言,也不算新鮮事,所以兩個人和往常一樣,前往延英殿面見李豫,但當他們進到延英殿後,忽然發現這裏的氣氛有些反常。

元載和王縉看到殿內除了端坐在寶座上的李豫之外,兩旁還有眾多的金吾衛士兵,尤其是站在殿堂之下的金吾衛大將軍吳湊臉上似乎透露出一股殺氣。

相比較王縉而言,元載是個更加敏感的人,兩個人行禮過後,元載率先開口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