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平息宦亂(第3/10頁)

一直到十月十八日的那個夜晚,該來的報應終於降臨在李輔國的頭上。

當李輔國說完挑釁的話語轉身離開內宮時,李豫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不見,他知道罷免李輔國的官職僅僅是個開始,多年的政治歷練,讓他深切地懂得對於權力欲極強的人,尤其是李輔國這樣身體殘缺不全,且心裏存有某種陰暗想法的人絕不能手軟。

必殺之!

這是李豫心裏唯一的想法。

但李豫同時也明白,李輔國無論多麽囂張跋扈,畢竟有誅殺張皇後之功,如果公開將其正法恐怕會落下屠戮功臣的罵名,罷免李輔國的官職已經達到了李豫樹立權威的目的,而殺掉李輔國則是清除潛在的威脅,完全沒有必要興師動眾。

正所謂特殊的人物必須要尋找特殊的方法來解決特殊問題。

對於李輔國這樣的人,李豫認為秘密除掉乃是上策。

於是在十月十八日的那個夜晚,李豫秘密派遣心腹武士前往李輔國在宮外的宅院執行刺殺任務。

當殺手在李輔國居住的房頂上掀開瓦片向下觀看時,這個已經被排擠在朝廷之外的老奴才,此刻剛剛參加完府內的宴會,渾身酒氣的他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熏得房頂上的殺手不禁捏住鼻子。

殺手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然後挪開幾片瓦,縱身跳進房間,輕輕走到李輔國的面前,手起刀落砍下其頭顱和手臂,裝進袋子後回去向皇帝陛下復命。

或許殺手的手法實在爐火純青,以至於李輔國沒有發出一點聲響,便在睡夢中實現了去地下侍奉先帝的願望。

二十多年前,名不見經傳的李輔國從皇家馬房裏走出來,前往東宮服侍太子李亨,正如他此刻離開這個世界的方式一樣,全都是悄無聲息。但其一生的經歷,卻是讓人們盡皆以鼻嗤之,即使有他當年勸李亨北上靈武和後來誅殺張皇後的閃光點,但依然擺脫不了人們對於他這類弄權者的詬病。

李輔國雖然悄無聲息地死亡,但在當時引起了軒然大波。有的人擊掌相慶,有的人則暗自捶胸頓足,而李豫則不被外界所幹擾,假意下令追查真兇,派人安撫李輔國的家人,並以刻木代替其首級全身安葬,追贈為太傅。

李豫終於將李輔國送到地下去侍奉先帝,這也讓他長舒一口氣,不過任何一場政治鬥爭都會有得利者,李豫固然是最大的贏家,但他是依靠程元振才鏟除了威脅自己地位的李輔國,所以清除李輔國後,程元振理所當然地取而代之,握有禁軍的全部指揮大權。

早在李輔國被迫搬出皇宮居住時,李豫就加封程元振為驃騎大將軍兼內侍監,並進封邠國公,追贈其父程元貞為司空,母親郤氏為趙國夫人,當時程元振的權勢可以說已經超過了李輔國,朝廷大部分人尊稱他為“十郎”。

雖然當時程元振內心十分喜悅,但皇宮之外的李輔國依然過得逍遙自在,這讓程元振並不踏實,一直到李輔國死後,他才徹底長舒一口氣,雖然他此前從來沒想過自己會達到如日中天的權勢,但此刻萬人之上的感覺還是讓他逐漸飄飄然起來。

事實證明,權力這個東西雖然會讓人爆發出驚人的能量,但它也會瞬間蒙蔽人的心智,讓人在一片懵懂中逐漸迷失自己。

樹敵

坦白地講,程元振不具備李輔國那樣的閱歷,更不具備李輔國那獨到的眼光,李輔國可以在關鍵時刻力勸李亨北上靈武,這不是常人可以做到的,反觀程元振,無論是向李輔國告密還是建議李豫削減李輔國的權力,都帶有投機的色彩。

最關鍵的是,程元振的心中沒有“忠義”二字,程元振和李輔國最大的不同在於,李輔國雖然專權,但對肅宗李亨還存有一份忠心,而程元振則完全是利益至上,即使是給予他權力的皇帝李豫,如果遇到非常時刻,他也敢把皇帝拉下馬。

可想而知,這樣的一個人地位達到一定高度後,必然會無所顧忌。縱觀程元振掌握權力後的所作所為,如果說李輔國是專權跋扈,那麽程元振則是破壞朝廷秩序和為非作歹。

例如原為淮西節度使的王仲升在與安史叛軍作戰中被俘,當時由於屈從叛軍而得以保全性命,叛亂平定後,又重新歸順朝廷。按說王仲升這樣的人應該會遭到秋後算賬的,可就是因為他與程元振交好,不僅未被治罪,反而被程元振推薦為右羽林大將軍兼禦史大夫,進而打破了唐代軍將不曾兼任禦史大夫的傳統。

不過從最後的結局來看,程元振的結局要明顯好過李輔國,至少沒有身首異處,在我看來,這是因為雖然他破壞朝廷秩序和為非作歹,但並沒對皇權形成威脅,而之所以他最終也像李輔國那樣被李豫所打壓下去,完全是因為他不知輕重樹敵過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