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八章 雙立人(第2/3頁)

朱希忠:“世界上的事情都有因果,項莊舞劍,意在沛公。只是,項莊是誰,沛公又是誰?老夫倒是好奇了。”

朱倫:“依小侄看來,索性不管了。”

朱希忠笑了笑:“東緝事廠搶了你的差事,有義心中不忿,現在卻想通了?”

朱倫不吱聲。

朱希忠也不逼他說話,“聽曲聽曲,哎,這兩個優伶唱得真好啊!”

正在這個時候,下人又進來了:“稟大老爺,外頭有個叫陳的客人來訪。沒有投帖,問他姓名又不說,只道大老爺知道他是誰?”

朱家叔侄同時身子一振,直起了腰。

“快請他進來。”朱希忠笑著問朱倫:“有義,你猜來的是誰?”

朱倫:“或許是項莊。”

朱希忠哈哈大笑,以手撫其背:“有義真乃吾家千裏駒也!”

待到客人進入水榭,遠處戲台上的優伶恰好將那曲子唱完:“你道是誰的,是那南鄰秦淮大宅,嫁衣全忙。”

看到下人領進來的那人,朱希忠:“陳公公你來得恰好,再遲上片刻,就曲終人散了。”

沒錯,來的就正是陳洪。

陳洪今天也是一身便裝,甚至還裝了兩撇假胡子。

他矯捷地坐在朱希忠身邊,以手撫平衣擺:“空明大案,震驚朝野,豈能馬虎,總歸要給天下人,給陛下一個交代。”

朱希忠:“哦,陳公公這是要曲終人不散,江上數青峰了。那麽,我問你這青峰從何而出,不要太突兀才好。”

朱倫在旁邊聽得心中一凜,他知道,伯父要和陳洪商議如何了結此案了。

是的,今日東廠和錦衣衛兩大頭目聚在一起,顯然是為商量最後的定論。

皇帝顯然不想在這案子上糾纏太久,一拖延輿論嘩然,局面就不受控制了。

若是將火引到景王身上去,又該如何?

只事,這事明明可是在衙門裏說的,陳洪偏偏要便裝來訪,恐怕並不是為了讓伯父欠他一個人情那麽簡單。

朱希忠和侄兒朱倫靦腆害羞不同,為人表面上看起來大大咧咧,很是隨意。

這讓出身在規矩森嚴的皇宮大內的陳洪很是看不慣,他哼了一聲:“突兀,咱們大明朝突兀的事情還少嗎?”

朱希忠“哦”一聲:“還請教啊!”

陳洪:“嘉靖二十一年,壬寅宮變時太醫許紳成國公你還記得嗎?我想,國公應該記得,那案子好象是你辦的吧?”

朱希忠眼皮子一跳:“如何不記得,當初事發時,我正提督十二團營及五軍營,是夜正在當值。臨機處置之後,才將案件移交給錦衣僉事陸炳陸公。不過,做為當事人,也過過幾次堂,此案的始末皆一清二楚。”

所謂壬寅宮變。這案子到如今已經過去了二十年,但因為是弑君罪,影響巨大,至今想起來,朱國公尚覺驚心動魄。

事情是這樣,當今天子一心求長生,受了宮中術士鼓惑,要以處女的經血和藥。

取血的過程自然非常不堪,有宮人難受其辱,於一天夜裏一湧而上,欲以腰帶勒斃天子。

可是宮女們力氣小,怎麽也勒不死皇帝。

就有一個宮女害怕了,密報方皇後。

方皇後叫上當時正在值守的朱希忠抓捕罪犯。

也因為有這件功勞,成國公這二十年來聖眷極隆,最後做到了錦衣衛指揮使一職,享盡榮華富貴。

朱倫忍不住問道:“許紳又如何?”

陳洪:“當初天子昏迷不醒,是太醫徐紳下了方子才讓萬歲爺蘇醒過來。事後,因為這救駕之功,許太醫被加封為太子太保。可說來也奇了,過得半年,許太醫竟然在家中暴斃。”

朱倫:“這事我聽說過,當初太醫院下藥之後,等了四個時辰天子才醒過來。這期間許太醫嚇得棉如土色六神無主,因為驚嚇過度,回家之後就染上了重病過世了。”

陳洪笑笑,顯然不想解釋,只對朱希忠道:“聽說許太醫和成國公是遠親,當初許紳的死,國公也很狼狽。”

朱倫大奇:“許紳的死和伯父又有什麽關系。”

朱希忠朝朱倫擺了擺手,對陳洪道:“陳公公,太醫乃是世襲,我們勛戚也是世襲,同在京城住了上百年,世代為鄰,彼此粘親帶親戚不奇怪。今日陳公公光臨寒舍,想來空明案已經有了結果,還請問。”

陳洪伸出手指蘸了茶水,在幾上寫了一個“從”字。

朱希忠皺起眉頭看著前面枯萎的荷花久久無語。

陳洪也不急,笑笑,伸出手指拈了顆松子慢慢地嗑著。

良久,朱希忠才苦笑:“陳年往事,舊帳重翻,有意思嗎?今時和往日,已然不同了。”

陳洪悠悠道:“人無傷虎意,虎有害人心啊!”他將手心的瓜子皮吹落:“走了。”

等到陳洪告辭而去,朱希忠還在看那一池枯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