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頂頭上司的關照

說完來龍去脈,趙經歷小心地提醒周楠:“你我一見如故,這院子周行人且住著,我暫時先不收。行人若有門路,可盡快活動。”

送走趙經歷之後,周楠心情大為惡劣。自己這次來京城身上只帶了二百兩黃金和兩百余兩白銀,已是滿滿地裝了一大箱子,再多就馱不動了。這是他一年的生活費用和日常交集應酬,如今七成花在買房置產上,如果出事,損失巨大。

院子的前主人大約也是聽到一點風聲,提前將房子變賣。不然,為什麽會賣得這麽便宜。

難道是那馮川是早就知道此事情,聯手來賺自己。一個不小心,竟中了圈套,是可忍孰不可忍。

想了想,周楠覺得這馮川也沒有那麽大的膽子。畢竟是一筆一千多兩銀子的交易,而且他又是個小市民敢參與官員的事情。

最大的可能是這家夥貪那十多兩銀子中介費,事前的調查沒做到家。

這人的業務素質實在太差,人品也辣雞啊!

現在生米已經煮成熟飯,再去找馮川已經毫無意義,難不成還扭送他到宛平縣去?到時候,縣衙一查,哈,這宅子是皇產,交到沈陽、張大中二位大人那裏去處置,你哭都沒有地方哭去。

趙經歷方才說得對,這事得盡快活動。他只能保證短時間內不來這裏找麻煩,但如果上頭清理過來,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此刻的周楠在京城根本不認識什麽人,別說去活動了,就算想打聽消息也沒有任何門路。

車到山前必有路,既然目前無法解決這一難題,就不用在這上面費腦筋。

進京已經三日,安頓下來,也到了該去行人司報到,辦理鎖廳手續了。

第二天一大早,周楠吩咐黃豆和窩頭看好門戶,雇了一頂轎去了行人司。

行人司在明朝開國初年原本隸屬於鴻臚寺,是一個小得不能再小的部門。永樂之後,考慮到這個衙門要擔任類似於外交部的角色,破格升了一級,主管正七品,乃是進士養望的好地方。

因為官職低,又是務虛,行人司並沒有設在皇城朝房,而是被遠遠地甩在西長安街一個偏僻角落。

要說起行人司,洪武年的時候規模頗大,有行人三百四十五人,主要是因為當時的行人都是跑腿的角色。到後來變成進士升官的捷徑之後,人員壓縮到三十七人,甚是冷清。

地方也小,就一片低矮的青磚平房,過了儀門,眼前是一片小院子,地面都積了薄薄的一層雪,幾只麻雀在雪裏翻找草籽,一無所獲之後無奈地飛走。

接待周楠的是一個姓高的右司副,在行人司的大廳堂裏。

不得不說,這年頭能夠中進士的人顏值都高。此人大約四十出頭,面如冠玉,眉目疏朗,帥大叔一枚。

道理也很簡單,一個讀書人一旦中了進士至少得授一個七品知縣,你得面帶威儀才震得住百姓。若是長得和葛優一樣,大家一看就笑場,朝廷顏面何存。

周楠根據朝廷制度將自己在淮安府任知事時的官照還有朝廷的委任遞過去,高司副剛開始的時候還滿面笑容。可一看他的履歷,卻只是一個秀才,頓時就鐵青了臉,喝道:“荒謬,一個小小的秀才就想進行人司,本官怎麽沒接到吏部的行文?”

因為不明白這姓高的底細,也知道行人司的官員前程極好,周楠只得按捺下心中的怒氣,耐心地說:“應該是朝廷發的恩旨,沒有經過內閣和六部。下官早年坎坷,前番得了事功,調來行人司寄名。鎖廳之後就會去參加明年的鄉試,朝廷恩準待中進士之後才來當職。”

“一個小小的吏員雜流也進行人司,這是亂命,本官羞於與你為伍。官員任免乃是公器,你去找吏部吧!”高司副拍案而起,連聲呼喝叫書辦把周楠趕出去。

周楠心中的怒氣再也遏制不住:這廝純粹是神經病嘛,我得了朝廷任命,又不問你要一文錢工資,你罵什麽娘,還要把我退回吏部,這不是打老子的臉嗎,你又有什麽權力不接受組織安排?

也對,他確實有這個權力。

這麽想,還真叫人負氣。

原來,明朝的中央權力結構總的來說分為兩大塊——皇權、相權。

中國自古有天子於士大夫共治天下,天下者天下人的天下。很多事情,並不是你皇帝一個人說了就算。

皇權就是法統,也就是說,皇帝相當於憲法,乃是仲裁者。

而具體治理國家的則應該是士大夫,是宰相。

皇權的代表是軍隊、監獄、特務這些暴力機關,而相權的代表則是文官系統。

從春秋戰國到明朝,皇權和相權都是相互鬥爭、相互制約,保持著微妙的平衡。只有到了滿清,清朝皇帝把全天下人都變成自己的奴才,皇權相權的鬥爭才最後分出勝負。最後,滿清政權也在西洋人的堅船利炮下徹底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