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交淺言深(求推薦票)

周楠最後氣憤地一揮手:“你去跟丁老頭說,我之所以有今天這個處境全托他的福,他那個地方我是再不敢去的。”

又過得幾日,府衙中依舊沒人理睬周楠。

已經是夏季了,麥收時節,衙門裏頓時忙起來。一是要收繳各縣解送到府城的夏糧稅賦;二是安置流民。

地方官的具體事務主要分為三大塊:賦稅、治安和文教。

童子試且不說,賦稅和治安可是撈政績的好機會。這兩件事直接關系到官員們年底的考評,所有的官員都被派了出去,府衙安靜下來。

這一切還是和周楠沒有任何關系,得罪了知府,理刑廳是不會給他一絲出頭機會的。

衙門裏熱,周楠所在的院子沒有一棵樹木,以他的級別,涼廳也沒資格去坐。

被太陽曬了一個上午,到中午的時候,地面都被熱氣烤得發白。熱切蒸騰而去,屋中根本就呆不著人。

周楠吃過飯後在屋中迷瞪了片刻,一身就被汗水徹底泡透。

再這麽下去會中暑的,算了,我還是回家去吧,反正我在這裏也就是個擺設,來去自如,也沒有人管。

周楠站起身來,昏頭漲腦地地走了一段路。突然有涼氣襲來,定睛看去卻見眼前是陌生風景。一片不大的荷花池,池塘邊上生得兩顆高大的榕樹,將頭頂的陽光遮得嚴實。

“我還真是迷糊了,一不小心跑山陽縣衙裏來。”

正要轉身回府衙去,卻見一個道袍老者從旁邊的屋中走出來,正是山陽知縣丁啟光。

他逍遙地揮著手中的折扇:“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子木,前番我叫王副班頭去叫你過來說話,緣何今日才到?”

你就是個瘟神,我還敢來沾你嗎,自從碰到你小爺就沒有順利過。周楠心中嘀咕一聲,拱手施禮:“見過縣尊。”

“子木,你我是一家人,何須如此客套?我這地方別的沒有,卻是這城中難得陰涼之地。既然來了,且坐下說話。我今年摘的明前六安瓜片甚好,茶清伴日永,雅淡喜梅芳。斜月穿墻隙,薄煙籠水傍。”

在水畔,早已架了一口小火爐,有茶香氤氳。

周楠聞言心中反感:還一家人,是不是還讓我叫你一聲舅老爺才開心,平白做了你的晚輩,真是倒黴。

他一屁股坐在樹下的石凳上,接過一個縣衙長隨遞過來的茶碗。喝了一口,道:“縣尊好興致,夏收季節,大老爺你還偷得浮生半日閑,逍遙自在,寵辱不驚,大有先賢名士風骨,我輩楷模。”

現在是夏收季節,衙門裏政務繁忙,再加上山陽治所淮安城是水路要沖,商賈如雲,每天光收稅都叫人忙得腳不沾地。

不過,聽人說,宋孔當來淮安做知府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將商稅收取的權力收歸府衙。到夏秋兩賦的時候,他又會派員督促指導工作,進一步抓權。

這就是得罪上司,這就是附郭縣的悲哀。

丁啟光如何聽不說周楠話中的諷刺之意,大笑著將扇子指著周楠:“子木,老夫青年時鮮衣怒馬,家中整日高朋滿座,極是熱鬧。不過,有一天突然翻然悔悟,所有浮華不過是過眼眼雲,紙醉金迷過後又能如何,終抵不做樹陰下,一杯茶一卷書,逍遙閑適。所謂,坐看濤生雲滅,靜聞花開花落。”

周楠:“縣尊家中富貴,不用為稻粱謀,既然如此,當初又何必讀書仕進?”

“不然,不讀書,終歸是見山是山,見水是水,又如何能夠感受到眼前這半畝方塘一鑒開,天光雲影共徘徊的意趣?”最後,丁啟光笑道:“老夫聽人說,周知事在府衙裏被人投閑置散,意志有些消沉。須知,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還是不可頹廢的。”

周腩心中氣惱:好個姓丁的,老子之所以落到今天這個田地,還不是因為有你這個莫名其妙鉆出來的親戚。你他娘的混得被人剝奪了所有權力,整天只知道躲在縣衙裏喝茶看書,準一個縮頭烏龜,反來勸我自強,有臉嗎?

丁啟光也坐下來,從圍棋盒裏掏出一粒白子,當在左手星位上:“子木,閑著無事,你我手談一局如何?”

“閑玩無趣,不妨添些彩頭,一錢銀子一局。”周楠拿起一粒黑子挨著白子放下:“誰先將五個子連成一線,誰贏。”

圍棋,抱歉,那可是需要超強計算能力的,我一個文科僧,可不擅長這個。而且,這玩意兒太吃天分,十二歲不成國手,終生無望,少爺我沒這方面的才華。

周楠在五子棋上倒是擅長,讀大學的時候還買過幾本棋譜背過幾十種變化。

“五子棋啊,不雅不雅。”丁啟光搖了搖頭,還是應了一手。

一盤棋飛快結束,周楠勝。

丁啟光突然說:“最近流民甚多,若不妥善賑濟,怕要生事。老夫聽說去年的時候,子木曾將流民轉為軍戶,安置在鹽場,此發大善,對老夫頗有啟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