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飯房錢有著落了(求推薦票)

正在這個時候,周楠忙喊了一聲:“老父母,且慢對我家阿弟用刑,聽小人一言。”

頓時,不但周楊就連外面旁聽的一眾鄉民也都是滿頭霧水。周楠先前噼裏啪啦說了一通大家聽不懂的話,怎麽事態突然反轉過來,大老爺反要打起原告,這究竟是怎麽了?

史知縣將欲要扔出去的簽兒收了回來:“你有什麽話要說?”

周楠:“老父母明鏡高懸,為小民正名,在下銘記五內,有感縣尊恩德,忽得絕句一首,獻與大老爺。”

這是要吹捧自己啊,史知縣心中一動。他是讀書人出身,來安東縣任職之後,治理地方自然要依靠縣中的士紳。別人要討好他,自然免不了獻詩恭維。

古代社會屬於扁平化結構,總體來說主要分為士人官僚和下面的小自耕農兩個部分。地方官員每日所需要處置的事務其實很少,不外是夏秋兩稅和獎勵文教兩項,一個是經濟基礎,一個是意識形態。不像後世現代社會形態那麽多姿多彩,他平日間做官的清閑是清閑,可要想幹出政績卻不是那麽容易的。

沒有政績,咱們可以創造條件啊!能夠得到當地士紳的吹捧,弄些官聲也是好的。

不過,這種不分時間場合地點的瞎吹捧亂恭維好象不對味,還是當著這麽多人,實在肉麻。史知縣就算臉皮再厚,也覺得不好。正猶豫間。一個書吏看出他的心思,將嘴湊到史知縣耳邊說:“小人聽說這個周楠七歲進學,十歲就能詩能文。十五歲學業有成,一路考到秀才。此人能詩能文,當年也是出名的才子。”意思是說,知縣大老爺你也不用擔心,說不定這個周楠還真整出一首好詩來,聽聽也無妨。如果真好,你史大人可以借機刷刷名望。如果不好,別人笑話的是他周楠自不量力出大醜,和你老人家又有什麽關系。

史知縣摸了摸下頜的胡須,微笑不語。

沒有態度就是一種態度,周楠忙吟道:“昔聞史智群,長嘯獨登樓。此地一垂顧,高名百代留。白雲海邊曙,名月大河秋。欲覓重來者,潺湲淮水流。”

聽完這詩,史知縣身子一震:這詩做得實在是太……太……太……太好了,也太恬不知恥了。

說好,那是因為此一開始就寫有高士等樓長嘯的狂放瀟灑風度,以壯闊之筆描繪景色。海天一色,明月秋空,頗有李詩風味。尾聯以委婉之言,抒發高士難求的情懷。而潺湲流淌、盡閱古今的淮水不舍晝夜。當真是天空海闊,非有眼界筆力之人不能做此詩,由此可見周楠的才華是何等的出眾。

就中國古典文學史而言,總的可以用一句話來概括:唐詩、宋、詞、元曲、明清小說。

詩詞乃是唐宋文學的高峰,到明朝之後逐漸示威,雖有前七子後七子等十四位大家,可無論怎麽寫都脫離不了前人的窠臼,總覺得寡淡平凡。終大明一朝,除了顧炎武、吳偉業、唐伯虎有幾首還算過得去的詩作流傳於世,好象也沒有什麽好作品。

正因為如此,就現在的嘉靖朝詩壇而言,好像就沒有出過什麽拿得出手的東西。

周楠所作的這首絕句雖然比不上唐宋先賢,卻大有李太白之風,卻是難得的上品。史知縣好歹也是進士出身,又來自蘇州那種人文匯萃之地,鑒賞力還是有的,如何不知道這詩的好處。

至於說周楠太恬不知恥,那是因為此詩第一句的史智群正是自己。史知縣叫史傑人,傑人,才智超群之人,所以他的表字就是智群二字。

周楠竟然以自己的名字入詩,把他史知縣吹捧為登樓長嘯,憂國懷遠的賢人。為了拍自己的馬屁,用力是不是有些過猛?老實說,史知縣在安東縣任上懶政怠政,他這個親民官做得實在不合格,如果此詩被官場同任聽到好不被人笑話。

“可是,老夫怎麽心中還是有些高興呢?”史知縣暗自搖頭:“看來,這人都喜歡聽好話啊,本官也不能免俗。”

大明相比起後世來說還是個大農村,識字率也不過百分之一,偌大一個安東縣能夠讀書識字一兩千出頭。能夠做出這種絕妙詞之人,抱歉,好象還真沒幾個。方才聽說這個周楠以前是縣學生,縣學生是什麽人,本縣的人尖子,由詩觀人,可見此人身份不假。

大奸大惡之徒寫得出這種氣象宏大的句子嗎?

文化素養就是通行證,知識就是身份證,史知縣摸了摸胡須,哈哈大笑:“過了,過了,當不起。詩詞乃是小道,我輩名教中人,經義才是最要緊的……恩……”想了想,這個周楠已經被開革了功名,終身科舉無望,自己說這話也沒有任何意義。哎,他才華出眾,卻運氣不佳,簡直就是自己蘇州前輩唐解元的翻版。

史知縣心中無限同情,就道:“周楠,你起來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