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用敵人的血喚醒自己內心深處的雄性激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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顯慶五年(公元660年)十月,唐高宗李治本就隨風飄搖的身子骨又染上了風疾。此病類似於今天的高血壓及相關的心腦血管疾病,心態要平和不能激動。這是李唐皇室的家族遺傳病,成了皇帝的克星。

唐高祖李淵是第一個中頭彩(得“風疾”)掛掉的唐朝皇帝,博得頭彩原來也要人命。

唐太宗手氣更好,不光自己得了風疾,連他老婆長孫皇後也跟著沾光,被這種疾病奪去了年輕的生命。李世民征討高句麗回到長安後,就一蹶不振,後來因為這病搬到了翠微宮休養,養到最後卻死於翠微宮。

拋掉當時的高宗,後面還有順宗、穆宗、文宗與宣宗等排著隊準備與家族遺傳病“風疾”死磕。此病的後期症狀就是患者四肢癱瘓、口不能言,只能靠點頭表達內心的想法。高宗皇帝只好把國事交給了皇後武氏打理。夫妻情深,武後責無旁貸站出來替自己的男人代行部分君權,正式參政議政。

在這個過程中,武後的處事經驗和政治智慧,也在慢慢積累。她的精力太過旺盛,創意一抓一大把。這是個聰明的女人,知道什麽事自己該做、什麽事自己不該做。皇後理政本來就不合法度,可武後還要擺出一副賢後的姿態。

比如說高宗皇帝倡導以孝治天下,上有所好,下必附焉。武後就站出來提議廟裏的和尚都得隔三岔五回家拜完父母再回來拜佛祖,沒有爹娘哪來佛祖;李唐崇道,奉老子李耳做先祖,武後則親自手抄《道德經》。

武後的表現得到了高宗李治的高度信任,娶到一個能力超強的老婆,是自己的幸運,還是不幸?這個問題纏繞了他整個後半生。在這種矛盾心理的驅使下,高宗皇帝剩下的只有焦慮。

高宗的身體是越來越虛,武後的位置是越來越實。在這虛實變幻之間,帝後之間的關系也發生了微妙的變化。武後從年輕時代就在太宗身邊為侍女,親眼看見太宗處理政務的情形。她曾經刻意、認真地修習這門當國的學問。在高宗受病體所困,無法正常處理朝政的時候,武後的政治手腕,令官員們刮目相看。

在對付長孫無忌時,他們是政治盟友,有共同的奮鬥目標。當一切塵埃落定,貌似抱團取暖的帝後關系也有了松動的跡象。

長孫集團倒台後,高宗皇帝有一段時間打了雞血似的瘋狂地工作。他急於想證明自己生來並不是病貓,而是一頭憋屈了太久的困獸,隨時會出來放放風、磨磨獠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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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朔元年(公元661年),連上炕都有些費勁的高宗皇帝居然想到了上馬,上馬是因為他想上戰場練練身手。作為李唐後人,不到戰場上手刃幾個敵人,人生是不完美的。

自從隋煬帝屢次征討高句麗,對中原地區來說,就算以國家的威信為賭注,也要和高句麗背水一戰,了卻這筆冤債。年輕時就有天才武將之稱的李世民,親征高句麗,由於結果遇上高句麗的頑強抵抗和冬季提早來到,導致功敗垂成。

當時的朝鮮半島東北有高句麗,東南有新羅,西南有百濟。

高句麗的領土廣大,不僅止於朝鮮半島的東北部,甚至到達東北地區的東南部。

永徽六年(公元655年),新羅的北境受高句麗侵擾,向李唐王朝求援,高宗皇帝立刻派遣軍隊討伐高句麗,但這次雙方並沒有實質性的大戰,高句麗很快就撤兵了。這一年,為了武氏立後的問題,權力集團的政治鬥爭進入了白熱化。

也在這一年的三月,百濟得到高句麗的強力支援,大舉進軍新羅。新羅又請求唐朝援助,當時武後正在並州祭拜亡父,因此,朝廷的決策部門也遷移至北都太原。身體虛弱、本來不喜歡動武的高宗,居然在這時候冒出了親征高句麗的念頭。

高宗知道,自己雖貴為九五之尊,卻連普通人的自由都沒有,在高宗缺位的這段時間裏,武後的政治手腕讓那些老練的帝國宰相們也大為嘆服,高宗心裏有難以言說的憋屈和無法消除的哀愁與不滿。而這時候的武後全心全意地投注於政治上,在處理政務上,她贏得了朝堂上下一片贊譽。

對於高宗來說,他能夠擁有的唯一女色是武後,可武後的心思又不在他身上,這個女人天生屬於權力、屬於政治,完全疏忽了男女之情和閨房之樂,她和以前那個明眸善睞的武媚完全是兩個人。

如何成為真正的男人?如何恢復“天子”的尊嚴?高宗想到了最男人的活法,那就是在戰場上用敵人的血喚醒自己內心深處的雄性激素。

武後和近臣們當然不同意高宗皇帝這麽做,皇帝龍體尊貴,不應去冒這種無謂的風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