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逼死長孫無忌的幕後黑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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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昭儀要向後位發起沖擊,必須要越過兩道關卡,方能抵達勝利的彼岸。一是要將王皇後從後位上拉下馬。二是用最短的時間取得朝中大臣的支持,尤其是那幾個顧命大臣。如果他們投反對票,這事十有八九就會泡湯。

 如果要在這幾位中間選出一位帶頭大哥,那麽非長孫無忌莫屬。

長孫家族出了兩個人物,而這兩個人都成為唐太宗李世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一個就是成功男人唐太宗李世民背後的那個女人——長孫皇後。另一個就是眼前長孫皇後的弟弟,國舅爺長孫無忌。李世民和他是一塊光著屁股和稀泥玩到大的發小。

放眼唐太宗人才濟濟的朝堂之上,才能僅僅處於中档水平的長孫無忌,居然能夠位列淩煙閣二十四功臣之首,讓人費解。除了李世民的信任還有其他讓人信服的解釋嗎?李世民在臨死前甚至對左右大臣這樣評價長孫無忌:“我有天下,多是此人之力。”言下之意,沒有他就沒有我。這句話等於給長孫無忌一道免死金牌。

太宗皇帝臨終前做出一連串政治安排:長孫無忌出任太尉、兼尚書、門下二省的實職。最後,他囑咐另一位托孤之臣褚遂良:“我死之後,你要保護無忌。若你放任別人傷害他,就不是我的忠臣。”保全長孫無忌成了太宗皇帝最後的遺願。

對於李世民來說,幾十年來,兄弟曾相煎、兒女曾反目,只有這位少年朋友、郎舅之親,陪他走完了23年漫長的貞觀之路。

李世民臨終說出這句話,當時內心有怎樣的想法?保全長孫無忌,就是保全貞觀的勝利果實嗎?保全長孫無忌,是李世民對長孫皇後當年的承諾嗎?保全長孫無忌,是他對這個少年朋友的最後眷顧嗎?

帝王也是寂寞人,也需要朋友。孤,也並非希望自己一孤到底。君王的威儀是恢宏而孤獨的,而君王的內心也有與常人同樣的樂與怒。

李治登基後,雖然朝中此時有侍中和中書令等一堆高官,但實際大權還是掌握在長孫無忌的手裏。此時的長孫無忌才算真正做到了橫行無忌,太宗皇帝活著的時候,他還有所顧忌。

長孫無忌和褚遂良秉承太宗遺願,同心輔政,風頭無人能及。另外一位托孤重臣李是明哲保身之人,不敢強出頭。由於實力懸殊過大,所以朝中宰相之間矛盾並不明顯。而且高宗皇帝又是好好先生。當時整個帝國的大政方針基本上還是照搬貞觀朝的那一套,所以永徽初年的朝政還是保留了貞觀朝的遺風。

此時長孫無忌的驕狂已經到了天日可表的程度,毫無掩飾。雖然日光之下,他也玩不出什麽花樣,無非就是培植力量、排除異己,折騰得朝堂之上雞飛狗跳,但是這種一人獨大的局面是極大的風險。

一天,長孫無忌宴請朝中的一些高官,酒酣耳熱之際環顧同僚說:“我其實沒什麽本事,只是因為運氣好,機緣巧合才位極人臣。大家說一下,我的富貴程度和隋朝的越公楊素相比如何?”有的人不回答,有人拍馬屁說超過楊素。

長孫無忌聽後徐徐說道:“我只有一點比不上楊素,就是他富貴的時候年紀大,我富貴的時候年紀比他輕!”其牛氣沖天、搖頭擺尾的驕狂之態令人厭惡,大有趕超皇帝之威的勢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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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徽元年(公元650年)十月,李堅決辭去尚書左仆射的職務,高宗批準,但仍然讓他擔任開府儀同三司、同中書門下三品,還是實職宰相。李擔任左仆射已滿一年,現在突然這麽做,讓人無法看透其中玄機。

李主動讓位,讓褚遂良成為最大的受益者,他沒費吹灰之力就白撿了一個尚書左仆射的職位。褚遂良是個張揚高調之人,在得到如此高官顯位之後,開始日漸驕橫起來。

十一月,監察禦史韋思謙上奏疏彈劾宰相褚遂良,說他強行低價購買中書省職員的土地。大理寺少卿張睿冊跳出來為褚遂良辯解,說他是依照估定價格購買的,沒有任何問題。

韋思謙代表正義一方站出來駁斥他:“那種官方的估定價格,是國家需要征地時才用的,所以是很低的。私人之間的交易,怎麽能夠按照那種價格標準呢?張睿冊利用職務之便舞弊,附和大臣,欺罔皇上,按其罪行應當處死。”

當天,長孫無忌在無奈之下以朝廷的名義將褚遂良降職為同州刺史(今陜西境內),將張睿冊降為遁州刺史(今廣東境內)。

褚遂良雖然被貶,但還在陜西境內任職,明眼人能看出來朝廷有隨時召他回來的打算。這一切唐高宗和長孫無忌都心知肚明,他們曾經是一根繩子上的螞蚱。但現在繩子斷了,他們各自蹦跶,各自盤算,繩子上的歲月成了他們美好的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