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紫玉淡淡一笑,放下手上的琵琶,回頭交代四個跟來的姑娘兩句,讓她們開始布置,然後才轉身笑道:“盛大人說笑了,賤妾雖然是賣藝不賣身,可是伺候客人開心也是本分。沈大人有傷在身,自然難得安心的聽曲觀舞。這藥是賤妾偶爾得到的一個秘方配制的,藥效還是很不錯的,給沈大人上藥也是為客人著想不是?”

紫玉依舊是一副不卑不亢的樣子,沈從雲看著不由的心內一陣暗道:“難怪這女的能招惹那麽多所謂的讀書人上門照顧買賣,看她說話啥的,倒是進退之間分寸拿捏的很好。距離產生美,只有對客人始終保持一定的距離,才會讓一些人趨之若鶩。”

說著話,紫玉很自然上前,撩起沈從雲的衣服來上藥。沈從雲也不拒絕,只是突然覺得這屋子裏,四下望了望,似乎屋子裏少了一點什麽。這才想起來,青弦和玉瓶一直沒有出現,這是在太不正常了。

“子歸找什麽?”盛宣懷笑著問。

“呵呵,沒什麽,只是沒看見青弦和玉瓶,有點詫異而已。”沈從雲笑著回答,盛宣懷卻是臉色微微的一紅,隨即恢復正常道:“她們兩個到我家去了,你嫂子接她們去住兩天。對了子歸,此去越南路途遙遠,你嫂子的意思就別帶上她們兩個了。”

沈從雲心裏一沉,看了看盛宣懷有點不自在的表情,立刻明白其中的蹊蹺之所在,嘴角掛起一陣若有若無的笑容道:“不帶就不帶了,呵呵!倒是要麻煩嫂子了。”

盛宣懷苦笑道:“子歸啊,中堂大人對你一向非常的器重,這一次你練兵越南,有什麽需要盡管開口就是了。”盛宣懷這麽一說,沈從雲立刻明白這是李鴻章的意思了,扣下青弦和玉瓶兩個,有點以觀後效的意思了。可是以沈從雲對歷史上李鴻章的了解,此人的氣度不至於作出這樣的事情來,難不成這裏頭還牽扯到盛宣懷麽?

沈從雲輕輕的嘆了嘆,欠身道:“讓兄長為難了。”

盛宣懷也話裏有話,好像答非所問的笑道:“呵呵,薛樹耘一把年紀了,照樣為中堂大人辛苦奔走,我為中堂大人做點事情,也是應該的。”

很明顯,盛宣懷這麽做是給李鴻章看的,在沈從雲沒有完全正式的融入到李鴻章的集團中以前,盛宣懷必須是要避嫌。提到薛福成,自然是在暗示,兩人之間存在這樣那樣的明爭暗鬥。從歷史的結果來看,盛宣懷是最後的勝利者,一直是李鴻章的洋務總管。

“呵呵,兄長只管放心,小弟一定會讓中堂大人滿意的。”沈從雲立刻表態,距離甲午年這個取代李鴻章最有利的時間段還有9年之久,在這之前沈從雲必須學會忍耐,忍字都上一把刀,可是還是要忍。

兩人雲裏霧裏的說了一通,紫玉好像完全沒聽到的樣子,給沈從雲上好了藥後,下去洗了手回來,帶來的四個女孩也布置好了酒菜,紫玉捧起琵琶笑道:“各位,都請吧,賤妾談一曲《相見歡》給大家助興。”

三人落座閑談起來,紫玉的琵琶也叮叮咚咚的響了起來,沈從雲不怎麽會欣賞,心裏還掛記著如今的局面,往上朝廷有控制之舉,往下李鴻章一直覺得沒有完全把握住沈從雲,有猜忌之心。當前還有一個紫玉來路古怪,一個青樓女子,想賣藝不賣身就能做到,她的背景會不會像自己猜的那樣呢?如果真的是,一點都不奇怪,日本瞄上中國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了。

想到紫玉,沈從雲不由新生一念,放下酒杯朝盛宣懷和鄭觀應笑道:“二位兄長,聽說中堂大人在德國定購的定遠、鎮遠兩艘鐵甲艦要回來了,眼下海軍衙門也成立了,北洋水師的架子也搭起來了,成軍也就是三兩年以內的事情。二位兄長以為,這北洋水師一旦成軍,日後最有可能和哪國的海軍交戰呢?”

鄭觀應和盛宣懷不明白沈從雲突然挑起這個話題是什麽意思,習慣性的大致的想了想後,盛宣懷笑道:“這可不好說,我說不清楚,我想以李中堂的外交能力,只要中堂在位一天,大清朝就難以和列強發生全面沖突。”

鄭觀應聽了苦笑道:“杏蓀兄啊,福州水師的前車之鑒可不遠啊,以我的意思,不管未來可能出現的敵人是誰,北洋水師的投入都需要逐年遞增,大清兩萬裏海岸線,沒有強大的水師談何國防?子歸,這話題是你挑起來的,你以為如何?”

沈從雲用眼角悄悄的瞄著紫玉,輕聲笑道:“我以為,不出十年,中日之間必有一戰。而我北洋水師一旦成軍,主要對手只能是倭國。”

“不可能,日本彈丸小國,安敢犯我大清天威?”盛宣懷不以為然的笑了笑道。

沈從雲看見了想看見的東西,紫玉的手剛才微微的頓了一頓,心內頓時了然。對盛宣懷的話,也就不在反駁了,笑道:“希望如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