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不去,我哪也不去。我這膝蓋現在還是疼的,就不陪你們去了。”沈從雲拒絕的時候,心裏想的卻是那一天看見的一幕。鑲著金邊的馬桶裏幹幹凈凈的,雕琢在馬桶上的花式沈從雲一眼就認了出來,是櫻花。

正是因為認出了櫻花,沈從雲才會將早晨上的事情聯系起來,紫玉說腿已經麻木了,偏偏走路的時候看不到任何的不正常,她為什麽要裝出伺候了自己一夜的樣子?要說這其中沒有目的,沈從雲寧願“沈”字倒著寫。

其實沈從雲也不是不能走這一趟,只是想看一看,自己猜測的到底是否屬實而已,所以沈從雲接下來又道:“去我是不去的了,請紫玉姑娘上門來陪酒,倒不是不能考慮。”

盛宣懷道:“既然子歸這麽說了,為兄就走一趟。”

說著盛宣懷出去了,鄭觀應等盛宣懷消失在門外後,不由露出狡猾的笑容看著沈從雲道:“子歸,你說話的目的性太明顯了,也不怕杏蓀兄傷心,要說他可是幫了你大忙的。”

沈從雲差異道:“我怎麽了?”

鄭觀應笑道:“你有話要私下對我說,也不該用這麽爛的借口支開杏蓀吧?”

沈從雲一聽這話,曉得鄭觀應誤會了,不由的笑道:“正翔老兄啊,你想到哪裏去了,我就算有話對你說,也有的是機會,怎麽可能這麽做?”說吧沈從雲撩起長袍,露出膝蓋處的淤青來,苦笑道:“你看看,我這樣子能出門麽?”

鄭觀應一看這個,臉色頓時一沉道:“怎麽搞的?”

沈從雲將慈禧折騰自己的事情一說,鄭觀應越聽臉色越發的陰沉,半晌才長嘆道:“丟,你怎麽把太後給惹了。”

沈從雲道:“不說這個了,你剛才說的吵吵嚷嚷的,都要說點啥來著?”

鄭觀應這才笑道:“你讓我安排船的事情,我已經安排好了,五日後上船直接到廣州上岸。是一艘英國人才貨船。另外你到了廣州,可以去找詹天佑,馬尾海戰後,他調到黃埔水師學堂任教習,這次你正好順路,趁著張香帥(張之洞)還在兩廣總督的位置上,趕緊把人給弄走,我已經給彭大人(彭玉麟)寫了信。”

沈從雲聽了大喜,總算是聽到一點好消息了,連連拱手道:“正翔兄辛苦了。”

鄭觀應一笑道:“不客氣,咱倆可是合夥人。”接著又繼續道:“對了,你的想法我已經和一些外國商行先行接觸了,其中德國方面反應最強烈,英國人也有意思到越南去辦紡織廠,英國人是奔著越南和廣西雲南兩省的市場去的。對了,我給你找的那兩個年輕人怎麽樣?吳仰增和鄺榮光,他們在探察礦層方面和礦山運作方面,都有相當的工作經驗。”

提到這兩個人,沈從雲臉上笑的更開心了,連連點頭道:“他們都已經決定跟著我走,這些天都回家去準備一下,估計後天就能回來和我會和,我給了他們每人五百兩的安家費,你看夠不夠?”

“綽綽有余!這一次我打算跟著你先走一趟越南,等那邊的事情理出一個頭緒來,我再前往南洋。李中堂那邊的差事我已經辭了,我倒是有點擔心李中堂會對你有想法。你沒看出來杏蓀最近和你之間說話的時候,已經有點顯得生分了。”

鄭觀應這話,讓沈從雲心頭不由蕩起一陣陰雲來。要說李鴻章對沈從雲是有知遇之恩的,外人看來沈從雲身上也打著厚重的“李”字烙印,只有當局者才心裏明白,兩人始終都感覺到對方在互相的防備。跟在李鴻章身邊,沈從雲或許能在官場上順順當當的往上爬而不必經受風雨,但這樣歷史可能會無情的重演。李鴻章在外交上,始終太過於自信,太過於迷信外交的力量,一直道甲午慘敗,李鴻章周遊列國都沒有從中清醒過來,還一直為在國外受到的高規格待遇沾沾自喜。

一句話,兩人不是一條道上騾子,走不到一塊去。現在沈從雲表現出來的對李鴻章的恭順,更多是一種自保的策略。從現在到甲午年,還有9年的時間,沈從雲必須在歷史的轉折點到來之前,保護好自己,而虛偽的合作與順從,則是自保的一個重要手段。

沈從雲笑道:“呵呵,正翔兄多慮了,在下對李中堂還是非常尊敬的,編練新軍還打算多多借重李中堂的幫忙呢。”

鄭觀應狐疑的看了沈從雲一會,搖頭道:“我看不像,你沈子歸就不像是一個能安分的人,你小子哄我開心的吧?”

沈從雲正色道:“正翔兄,我計劃在越南折騰的這些事情,目的也就是想摸索出一條適合大清富國強兵的道路來,我總覺得眼下李中堂興辦洋務,在方式方法上似乎存在著這樣那樣的問題。”

鄭觀應聽沈從雲這麽一說,不由深有感觸,他就是給李鴻章幹活的人,自然知道官督商辦這一政策的破壞性。也正是因為認識到官督商辦更多是李鴻章用於聚斂民間財貨的手段,鄭觀應才黯然離開李鴻章,打算到越南去經辦心目中正真意義上的實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