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李顯忠

尋常參謀自然不知道張俊的心思,曲端威望資歷都遠在張俊等人之上,聽說皇帝有意在軍總管之上,設立都總管,統領兩軍,甚至三到四軍,十幾萬人,盡統一將麾下。

自宋開國之後,還沒有哪個大將,可以一人統領十幾萬大軍,征戰疆場,張俊盡管自知機會不大,身為總管大將,仍然不免心動。

他自知在皇帝跟前並不得寵,甚至討嫌,而大臣中真正交好得力的,也並沒有幾個,所以唯有保存自己軍隊的實力,多立戰功,這才有機會上位,而曲端打的越順,功勞就越比他大,而他張俊的機會就越小,聽聞潼關戰事順利,卻教他如何歡喜的起來。

見主將悶悶不樂,諸人看看天色已晚,互相使個眼色,一個個站起身來,向張俊道:“大帥,天色已晚,早點安歇最好。”

張俊不置不否,只揮手令道:“你們退下吧,我自有分數。”

“是,末將等告退。”

各人唱個肥諾,掀開帳門,依次退出。

帳風掀起處,一陣冷風襲入,張俊滾燙的身體被冷風直撲上身,不禁打了一個寒戰,正要讓人快些將帳門閉緊,卻見自己的中軍官面露喜色,左手扶著腰刀,右手把住帳幕,向著張俊喜道:“大帥,大喜事!”

張俊精神一振,翻身坐起,向他問道:“怎麽,太原來人了?”

那中軍官點頭道:“正是,城中連夜派人前來見大帥,想必是要投降了。”

“好,傳見!”

張俊先是喜上眉梢,突地又想起自己大將的身份,不禁收斂起笑容,放下手中酒杯,又命人傳請剛剛走掉的幾個心腹參謀和將軍,到得帳中,準備一起參謀軍務。

過不多時,帳外靴聲響起,有人稟道:“河東路副將、承宣郎李顯忠求見大帥。”

“進來!”

牛皮帳簾挑起,一個身形高大的青年將軍,身著鐵甲,口呵白氣,雖然凍的臉色發青,卻仍然昂首挺胸,氣宇軒昂。

待他進來站定,各人看的仔細,卻都在心裏暗贊一聲。眼前的這員小將,年紀顯然不過二十出頭,當著滿帳大將,卻是神色如常,氣度從容,再加上生的俊俏,身形高大,站在各人身前,竟是讓人覺得不敢輕視。

“他們倒真的會派使者!”

張俊心中也不免嘀咕,眼前這員小將,如此年輕就有這樣的氣質舉止,只怕過得幾年,連自己也壓不住他。

卻又不免疑惑,這青年將軍顯然報的是在大宋時的官職名銜,三四年前時卻沒有聽誰說起過,有人能十六七歲就做到副將,承宣郎。

他心中猜測,不免就用眼神上下打量對方。

李顯忠不知他意,只是按著規矩,恭恭敬敬的向著張俊行禮參拜,又再次報名請安。

張俊看著這李顯忠跪倒在自己面前,不知怎地,心裏只覺快意,嘴上卻是道:“李將軍請起,陛下早有旨意,軍中將領相見,但行軍禮便可。”

“哦?陛下有此詔命?”

李顯忠顯然是對皇帝更有興趣一些,依命起身後,聽說廢跪禮行軍禮的命令是皇帝親下,卻是眉梢一挑,顯的極有興趣。

不待張俊說話,李顯忠又笑道:“大帥和各位將軍胸前鐵牌,肩頭金星,這也是陛下的詔命所制吧?我在金人軍中,也常聽他們說起,先前說是多此一舉,幾個月下來,才覺得大宋禁軍越來越軍紀森嚴,指揮如意,以前接仗,要麽宋軍勝,要麽一敗而不可收拾,現在可好,就算是戰場上金人戰了便宜,也會有各級軍官出來指揮,層層堅定,如同磐石一般,牢不可破。是以從靖康五年起,想再打一場大勝仗,當真是難了。現下提起來,就眾口一詞,都說是陛下英斷,金人也琢磨著要學習著改良。”

“那是自然,上下分明,容易區分兵將,當真是清楚明白的多了。”張俊語氣森然,又道:“還有軍將法,將失其軍逃遁者,斬將,軍失其將而逃遁者,後隊斬前隊!”

見李顯忠愕然,張俊嘿然一笑,彈彈自己的衣袍下擺,又道:“還有很多軍法,小子回得我禁軍軍中,且有得學習了。”

李顯忠並不喜歡張俊的語氣,卻對趙桓的種種改革很是敬服,便是默然不語,只算是接受了張俊的說法。

張俊也很滿意對方的反應,與這個爽朗英俊的青年將軍相處,唯有用自己的威權來打壓住對方,才能讓他的心情更加愉快,看著沉默的對方,他又問道:“你不是漢人吧?”

李顯忠眉頭微皺,雖然很不情願,卻仍然躬身答道:“是,末將不是漢人,是黨項人。”

“果然。”

張俊露出滿意的笑容,心中的疑問終有了答案。

朝廷對夏人用兵,自然也需要分化拉攏西夏內部的不同勢力,使得黨項人的內部分裂,削弱它自身的力量。因其所故,宋朝對河東熙河地區的黨項人,特別是黨項貴族,都極盡拉攏之能事,只要稍有機會,就封官賜爵,使得對方叛離西夏,歸化大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