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潼關大戰(9)

聽到趙桓召喚,傅宿束甲而入,因著重甲在身,便只向趙桓行了一個半禮,然後就起身抱拳,問道:“陛下宣臣,有什麽吩咐?”

他雖然明知趙桓召喚,是為了那重傷身死的送信使者,身為郎官近衛,卻並沒有直接說出,而是靜等皇帝決斷。

這種大臣之風,令趙桓原本激越的心情,逐漸平靜下來。

他用手指輕輕敲打椅背,思索著道:“傅卿,宮室已鎖,長安諸門,這時候想必也落鎖了?”

傅宿點頭道:“每日過了酉時初刻,各城門就緊閉起來,到第二天的辰時初刻,這才開啟。”看一眼趙桓神情,他又道:“其實開城的時間原可以略早一些,不過長安要緊,凡事小心為上。”

趙桓點頭道:“不錯,這樣朕就略略放心。”

傅宿終於按捺不住,向著趙桓問道:“陛下想必也知道費倫派人送信,敵兵朝夕可至,未知做何打算?若是要巡狩川中,則遲不如早,今夜連夜動身,最為妥當。臣適才在宮門時,使者傷重入宮,臣知事態嚴重,已經派人去請殿前司康承訓,僭越之罪,請陛下責罰。”

“事急從權,什麽僭越!”

趙桓輕輕揭過此事,又令道:“召你來,就是命你開啟宮門,宣張所、謝亮、張浚、滕茂實、魏行可、康承訓等人,悉數來見。”

傅宿領命而去,須臾之後,不遠處的宮門處嘈雜聲大作,木制包銅的宮門吱呀做響,慢慢打開。

隨著宮門開啟,逾千名宮中侍衛全數召集,一字排開,執矛背弓,在宮門處戒備警蹕。

趙桓一聲聲的發令下去:“下令長安宵禁,戒嚴,嚴查細作。”

“留駐長安的所有武將,悉至宮外待命。”

“殿前司的所有軍官,立刻全副甲胄,齊集宮中。”

“長安的捕盜、防火、衙差、郵傳、廂軍工程諸兵,立刻召集,軍械院、弓弩院、造箭院發給兵器,所有諸軍,由該管各將官,統帶至城頭警戒防禦。”

他連接發令,再由身邊的內侍傳給值夜的知制誥,用印之後,再交給班直侍衛出宮傳令。

如此這般,不但宮中上下人等知道出了大事,就是宮室附近的百姓,也被一通通的馬蹄聲吵醒,待伸頭伸腦的想出門看個仔細,卻被手持燈籠火把,持矛按刀執行宵禁命令的士兵喝斥回去,下令不準再看。

這一夜,闔城百姓不知就裏,只知道出了大事,哄了妻子兒女入睡後,家中的諸男子就齊聚一處,抵住大門,有武器的就準備好武器,沒有武器的就拿起一切順手的長家夥,在昏黃的油燈下,一邊緊張的議論究竟發生了什麽事,一邊時不時透過窗子,看著外面的情形。

到了午夜時分,緊張的情形不但沒有消彌,反而越發嚴重。

先是雜七雜八,軍紀並不嚴肅,甚至在行軍時還說笑講話的廂軍、捕盜、鋪火諸兵,從城內各處集結,然後排著亂七八糟的隊列,打著火把,手裏拿著剛領的讓禁軍使用的精制武器,往著城墻方向而去。

在他們的隊列旁邊,是一個個神情緊張,臉色鐵青沉默不語的中下級軍官,不停的呵斥著那些不守軍紀的士兵,自己卻又常常發楞,騎著馬也沒有軍官的威風模樣,還經常沖亂自己隊伍的隊列。

而子時過了不久,正當人們有些疲憊的時候,街道上又傳來鐵甲甲衣的撞擊聲響。隨後不久,又是牛皮軍靴踩在道路上的沉重悶響。

這些響聲整齊劃一,顯的單調沉悶,一下一下接連不停,好似敲打在人的心上。

如果用眼去看,就會發覺,這些士兵穿著的是厚重的復式鎧甲,每一件都是精心打造,有效的護住了士兵的重要部位。

這是宋朝禁軍精銳的最新戰甲,為了對抗敵人重騎兵的優勢,宋朝步兵的裝甲越來越沉重,趙構在臨安時,還下令制造了重達七十斤的步人甲,投入重金,也只打造出幾千副來,專為在戰場上對抗敵人的重騎突擊。

這種設想顯然很難實現,再強壯的漢子穿上這種重甲,也很難長途跋涉,而騎兵不管怎麽笨重,行動也要比重步兵輕靈快捷,所以到了趙桓這裏,只是下令加強重要部位的防護即可。

饒是如此,這些穿在精銳禁軍身上的甲胄,也足有四十斤重,行動起來,戰甲上的甲葉鏘鏘做響,提醒人知道,這是宋朝最精銳的重裝步兵。

到了這會,最遲鈍的人也知道,必定是長安受到了嚴重的危脅,朝廷開始調動長安城內一切可應用的力量,前往城墻守備。

而隱約猜到真相後,卻使得人更加害怕。

長安已經被人輕松攻破過一次,那一次兵災之慘,讓人至今記憶猶新。

渾身散發著羊膻味的異族士兵,梳著醜陋的金錢鼠辮,穿著古怪的異族緊身袍服,臉色黝黑而又紅潤,看起來與中國北方那些天天在土地上勞作的農民並沒有太大的不同。只是當看到他們的眼神,看到那些貪焚、惡毒,野獸一樣的眼神時,才知道這世上果真有率獸食人這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