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嶽飛的奏書在第二天便封存完畢,交由張憲。數日之後,靖康五年的仲夏時節,秦檜先奉著隆佑太後先行動身,由陸路往鎮江,見韓世忠,然後入江啟航。

苗傅與劉正彥二人,則與張憲等人一起,連同二人麾下數千禁軍將士,在秦檜其後動身,直接由建康入江乘船,往著荊湖路而去。

趙構亦被由顯忠寺接出,歸入二人軍中。

他們並不需要如同信使那般急行,加上人員重多,輜重負擔很重,每日只行二三百裏,都算快捷,待秦檜奉著太後到達長安城外,已是一個半月之後。

由於太後身份貴重,趙桓雖然身為帝王,也不能怠慢托大,秦檜在接近長安不遠時,便每天派遣一個信使,前往宮中送信,待太後得到城外一日距離時,趙桓早就率領文武百官,到城外灞橋前去迎接。

回到長安已經一年多的時日,趙桓的精神氣色,已經比較往日強過百倍。他每日行後世鍛煉之法,跑步健身,合理飲食睡眠,原本瘦弱的身軀體已經變的健壯爽利,在他的刻意努力下,騎射功夫,也已經不在一個尋常的禁軍馬軍之下。

不僅身體如此,精神氣質也是與往日那個膽怯懦弱的趙桓完全不同,斷事明快,城府深沉,眼光銳利,直入人心。

這樣一來,使得不少當年見過皇帝的人,都盛贊他有中興之主的模樣,對他的身體和智力,都有絕對的信心。

雖然國家面臨太後將至,國事漸漸走上正軌的喜事,今春以來,天時很好,在考成法的督促下,各地的官吏都不敢怠慢公事,雖然還做不到當初秦國耕戰的細致和嚴苛,在好天時和官員居然不添亂和幫忙的情況下,整個陜西和川中,還有東南、福建、兩廣諸路,都由著上好的收成。

唯其如此,面對著河東十幾萬金兵的重兵壓境,荊湖路的混亂局面,才更使得趙桓關注和憂心。

他自己知道,他目前所做的一切不過是在原本的基礎上加以改良,而真正的變革和考驗,還在後面。

那才是真正的挑戰。

時值正午,唐朝時所謂的灞橋風光早已蕩然無存。千多年的開發和無數次的戰亂毀壞,使得陜甘大地已經不復當年的那般俊秀風光。

光禿禿的黃色大地,烈日下張大了嘴巴,無言的在訴說著什麽。

幾株沾滿了灰塵的柳樹垂頭喪氣的揮動著樹枝,樹邊不遠,一條蜿蜒扭曲的小河有力無力的在大地流淌而過。

水土破壞,絕大部份的土地的植被被破壞。陜西大地在孕育著漢唐強盛文明的同時,也付出了慘重的代價。

雖然說是出來迎駕,趙桓並沒有將手頭的事務放下。

吳玠帶著大軍由川回陜,早就被派往延州一帶布防,其余環慶、河熙諸路兵馬,亦漸漸往著河東前線集結。

劉錡,被派往潼關、陜州一線。

長安城內,也由原本的一萬多駐軍,漸漸增實到三萬余人。

清軍之後,節省下來的錢並沒有用做別處,相反,趙桓相反設法,在諸多高壓和權術的逼迫下,各地官府節省開支,亦用來招募禁軍,精選精練,陜西兵額不但沒少,反而由當初的十八萬余人,增加到了二十二萬以上。

以這樣的兵力,卻仍然顯的局勢緊張,捉襟見肘。

以守勢對攻勢,河東又是上遊,由多路壓迫著陜西諸路,而失而復得的同州、陜州、潼關等地,城防措施雖是得到了有限的恢復,面對著集結在洛陽的幾萬金兵,壓力也是很大。

在這樣的嚴峻環境下,對敵情的判斷和分析,敵人的主攻方向的判斷,就顯的猶為重要。

趙桓前生只是一個官員,雖然與普通的中國人一樣,對歷史有著極高的興趣愛好,在回到這個時空後,對軍事上的也是孜孜不倦的學習,但限於天份,並不能在根本上有所改變。

如此一來,他就只能在紛至沓來的軍情匯報中,盡量的發動自己手中的力量,給前線加以補充,對前線將領加以鼓勵和信任,對將領之間的矛盾加以調解,以期面對強敵的宋軍,能發揮出它最大的效能。

至於結果如何,會不會象靖康三年那樣,被完顏活女強行叩關而入,沿著渭河河谷壓迫過來,或是如同完顏撒離補和完顏銀可術那樣,由著河東太原等地進兵,壓向延州等地,殊未可知。

局勢嚴峻,趙桓卻並不慌亂,每天照樣接見大臣,甚至也召集親近的翰林學士到宮中講讀經史,有時偶爾還議論詩文。

天子這樣的風度和氣概,使得局面並沒有前幾天金兵入侵時的那種混亂,一切按部就班,緊張急迫的進行,卻沒有一點慌亂,那種幾個金兵張牙舞爪的一沖,就使得官員投降,軍隊逃跑,百姓離散的局面,再也不會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