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只是佩服歸佩服,眼看嶽飛大破劉部大軍,俘獲甚眾,除了當場斬了幾百個在搶掠時民怨極大的軍士,其余三萬多被俘的敗軍,只怕大半要歸入這嶽飛麾下。

兩個出城迎接嶽飛時,看著對方才二十八歲,年輕氣盛,英偉不凡,心中更加不是滋味。

他們雖然只是一時沖動,這兩個月時間下來,拎著自家腦袋抗著劉光世幾萬大軍的圍攻,城裏還有不少趙構的心腹余黨隨時可能做亂,內外交擊,苦不堪言。

為的什麽,自然是功名富貴。

對方以萬余大軍擊破五萬強敵,聲名必將冠於天下,而功勞也是極大,如此年輕,便要獲得與他們相同,甚至是蓋過他們的名聲和地位,這將是情何以堪。

是以此時不需溝通,也不必商量,借著嶽飛不攀附秦檜,不與他們同進退的機會,大加攻擊。

只是秦檜是何等樣人,這兩個人心思,他豈能不知。

苗傅住處距離此處甚近,眾人便索性步行,秦檜滿臉是笑,攜住苗傅胳膊,對他二人的話,卻只是置之不理。

尋個話縫,便只是與這二人閑話家常,不提正事,卻令得苗劉二人好生郁悶。

過了不久,便到得苗傅府中,秦檜稍一示意,苗傅便屏退左右,只有自己與秦檜,劉正彥留在房中。

秦檜擺明了是要和這二人密談,卻只是不急,坐在廳中右首上座,卻是拿眼四顧而看,誇贊苗傅這府邸正堂懸掛的字畫。

苗傅與劉正彥心急如焚,就差撲跪在秦檜面前,求這個宰相告訴自己,皇帝對他們是如何評價。

秦檜此來,自然是帶來了皇帝真正的想法和評價,之前他們由孟太後封授的節度使,能否得到承認,還是未知數。

見這二人如同被百爪撓心的怪樣,秦檜心中暗笑,卻也是知道火候已至,不必再惺惺做態了。

他微咳一聲,將苗傅口不應心的字畫品鑒打斷,微笑道:“兩位將軍,我此次前來,卻是帶有陛下對二位的評價和贊許之辭。”

苗劉二人相視一眼,臉上已是笑不可抑,齊聲道:“請大人示下!”

“陛下說道,康王雖然是事出無奈,然則究竟是竊居皇位,若是責罰征討,又恐失天下人之心,今有苗傅、劉正彥二人,忠勇可嘉,為朕解決了這個心腹之患,難能可貴之至!”

苗傅大笑,拱手答道:“陛下也知我忠勇了!”

劉正彥也是一笑,只道:“陛下過獎,末將愧不敢當。”

苗傅橫他一眼,道:“若不是咱們,康王打死也不會退位,咱們立下大功,有什麽不敢當的。”

秦檜撫掌一笑,道:“苗將軍的話是正理。”

劉正彥一笑低頭,不再言語。

秦檜又道:“陛下說,既然兩位將軍立下大功,當真忠勇,當初由太後授節度一事,雖是事急從權,也是份屬應當。兩位又是宿將,持節為帥,也足可當得。”

苗劉二人聞言大喜,站起身來,齊聲道:“謝過陛下大恩。”

秦檜擺手道:“兩位是份屬應得,陛下明言在先,不必如此。”

見兩人訕訕退下,秦檜又道:“苗傅苗將軍,倡義首功,現下是節度使領禦營統制,有些委屈。陛下的意思,可授苗將軍為湖北路襄陽府路招撫使,劉將軍,為譚州制置使,跟隨李平章李大人,經略荊襄等地。”

他靜靜說完,便啜茶不語,看苗劉二人的臉色。

苗傅略一思索,便知道這一項任命極佳。他以節度使的頭銜任荊襄等地的招討使,等若皇帝讓他成為湖北一路的最高軍事統領,比一個前任的禦營統制要強過許多。

只是讓他離開臨安,卻是有些不舍。以他原意,最好就是讓他成為浙東路的宣撫使,仍然鎮守臨安,如此最好。

而劉正彥卻是滿心情願,由一個禦營副統制成為一地的最高軍事長官,將來責權更大,軍功更大,豈不是比跟在苗傅屁股後頭要強上許多。

兩人稍一思索,雖有小小遺憾,卻都知道比現下的尷尬局面要強上許多。當下站起身來,抱拳道:“末將謹遵陛下之命。”

“好!”

秦檜面露喜色,笑道:“臨安這裏,距敵甚遠,陛下也不會留駐大軍。兩位將軍到得荊襄,整軍頓武,豈不是更有進步余地。”

他話鋒一轉,又道:“此次苗將軍還有加官,授檢校少保,劉將軍授閣門贊善舍人,陛下說,兩位將軍雖有大功,恩賞卻不可一下子太厚,恐傷二位將軍德福。陛下思謀沉遠,為臣子考慮甚多,兩位將軍不可心生懈怠才是啊。”

“是,陛下之恩天高地厚,我二人必定竭力報效,以答陛下識人之明。”

這些封賞,並不謂不厚,卻也不是時人想象中的那麽厚賞。趙桓所考慮的,一來是苗劉二人兵變叛亂,雖然是打的是趙構,保的是自己,卻畢竟是幹犯大忌,軍人參政叛亂,是宋朝大忌,這兩人必定心懷鬼胎,對自己的地位並不確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