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看著那送信家人出門而去,何粟啞然失笑,向著各人笑道:“老夫這封書子,不知道多少人想得而不可得,今日竟為一廚娘而動筆。”

各人也是發笑,當下無話,一邊飲茶,一邊談些詩文,又看著那些何府家養的廚娘整治器物,收拾爐灶,過不多時,卻見適才那送信的家人滿頭大汗,跑回堂上。

何粟將眼一瞪,怒道:“她還不來?”

那家人連連搖頭,指向身後。

各人一起拿眼去看,卻見一妙齡少女,生的甚是齊整,一頭烏發長過腰臀,見各人拿眼去看她,那俏臉微微一紅,連忙將頭一低。

進得堂來,先是向著何粟福了一福,然後輕聲道:“家主人命我送上回書,呈給大人一閱。”

諸人到得此時,才知道這少女竟是謝廚娘的仆女。

廚娘拿大,在宋朝也不是什麽稀罕事。越是上好廚娘,架子便大,只是架子大到謝廚娘這般地步的,卻也是少有。

何粟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命人將那女子手中的書信接過來,自己展來一看,沒看幾行,卻是先“噫”了一聲。

待他看完,將手中書信抖上一抖,大笑道:“諸君也看上一看。”

秦檜好奇心大起,耐著性子等各人看完,自己將那書信接來一看,只見一張素紙上,字並不多,卻是秀麗小楷,雖不是上佳,也非得十余年的苦功方能寫出。

再看信的內容,卻是言辭委婉恭謹,語句典雅之極,令人一看,便知道是才女手筆。

只是他看到最後,卻也是嘴角帶笑,不可遏止。

這書信說來說去,只是很簡單的幾個字便可以表述:“大人您要請我來做飯,請您派車來接,不然,恕不奉召。”

他啞然失笑,何粟等人卻是笑不可遏,再看那投書少女,雖然還是低頭不語,卻也是嘴角偷笑。

人的心理也是復雜,適才何粟還因為這謝廚娘架子太大而惱火,到得此時,怒氣全消,滿心滿腹已全是好奇。

因笑道:“罷罷罷,事已至此,各位也想必也餓了,不必耽擱,速速派人用馬車將她接來。”

見各人並無話說,何粟又自嘲道:“老夫一把年紀,還是頭一回見到如此難請的廚娘,今日到要見上一見。”

朱勝非也湊起道:“若是整治不好,自然要重重罰她才是。”

何粟撫須微笑,連連稱是。

那投書少女卻不服氣,嬌聲道:“我家謝娘子做廚娘五年,還沒有客人嘗了她整治的飯菜,不連聲叫好的。”

“好好,那等你家謝娘子來了再說。”

各人此時已沒有了閑聊的心情,連何粟與丁薄這樣的宦海老臣都好奇心大起,更惶論他人。

好在那謝娘子住處極近,馬車出門去接,不過一柱香的功夫,便聽到院中有人大叫:“謝娘子到了。”

何粟聽的一震,屁股略微一擡,差點要起身去迎。

只是突然醒悟,自己是三朝老臣,前任的宰相,居然起身去迎一個廚娘,成何體統。他老臉微紅,再去看旁人,卻見眾人都是伸長了脖子,看向院中。

他微微放下心來,自己差點出醜,旁人也好不到哪去,不會被人傳將出去,成為笑柄。

稍頃過後,只聽得堂外環佩叮當,人未至,就是聲先奪人。

“奴家見過各位大人。”

稍近一些,各人只見得那廚娘滿頭珠玉,身佩金銀飾物,紅裙綠裳,進得堂來,尚未看清模樣,卻已是盈盈拜倒。

她聲音不似適才那少女那麽清脆,卻是透出一股說不出來的慵懶與嬌柔,讓座中男人,聽的心中一動。

待她起身,各人拿眼去見,只見她生的只是面目清秀,並不如想象中的那般美艷,比何府中家養的廚娘,也頗是不如。

各人稍覺失望,卻又見她神態從容,舉止循雅落落大方,並不為這些男人的目光所動,不覺又將輕視之意,重又收起。

何粟倒並不太在意這女子的容貌,只是向她笑道:“謝廚娘,你架子可真大,好生難請。”

“大人叫我小謝便是。”

那謝廚娘先躬身答一句,然後嬌笑道:“仆無絕藝,亦不敢如此。”

她意是用文言來答,卻教各人眼前又是一亮,何粟大笑道:“好,就請小謝為某等整治鮮魚,若是不好,可要罰的。”

“這是自然。”

小謝眼波流轉,輕聲笑答,並不以何粟的危脅為意。

她先用團襖圍裙,然後先在脖子上掛上銀索,以銀索勾住自己的衣袖。整治完畢後,方不慌不亂的走到刀案前,取過魚來,掉臂而摔,將魚摔暈後,再切抹批臠,不過片刻功夫,幾條活魚已被整治完畢。

她動作不但嫻熟,而且極具美感,因慣熟而條理分明,動作之際,揮灑自若,卻教一眾男子看的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