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學習心得

秦檜自加入堂下學習後,在開始就認識到了這一關難過。幾個月下來,同期學習屢屢犯規,眼看學習的期限一加再加,那丁薄和何粟二人,學習期限已經加到四年,兩人都是須白皆白的老人,自己屈指算算,只怕今生再也沒有機會畢業,想到淒楚處,兩人卻是落下四行老淚。

秦檜見機的早,人又靈醒,自入班學習後就緊跟著教諭和講師的腳步,老老實實,不敢稍有懈怠。開春之後,又先在長安買了宅院,又寫信讓家眷自江南過來,竟是在長安城內安下家來,一心一意要做個好學生了。

如此一來,江南亂起,長安人心惶亂。皇帝身邊的大臣,有不少將家人產業留在江南,雖說西軍精銳南下,叛亂不怕不平,只是樞密院的黑牌軍報並不瞞人,各人都知道劉光世軍費不足,軍心不振,為了鼓勵軍人士氣,竟是放縱軍隊在江南搶掠。

消息傳來,長安本地的百姓不過痛罵幾句,贊幾句西軍無敵,自能剿平叛賊便罷。而各人幹系到產業和家人性命,痛罵之余,不免懸心。

於是不但丁薄與何粟等人愁眉苦臉,其余家在江南者,也是整日長籲短嘆,難以歡顏。

秦檜一來學業順遂,這堂下學習的內容,不外乎是趙桓改良的一些後世法條法令,還有一些忠君報國民族大義的政治講義,他連科舉也中得,只要用心來學,自然是得心應手。

他卻不如那些被迫學習的官員們對這些內容有本能的抗拒,只是照本宣科,並不理解其實質。《官員責任制度》、《諸子百家論》、《秦法漢法考辯》、《試論兩稅改良》,《西域各國見聞錄》,除了吃飯睡覺必要的應酬之外,秦檜每天每日,都抱著這學習班裏的一本本講義,拼命研讀。

這些東西,都是趙桓借著探討古代學說和文獻的名義,或是改良法律的噱頭,用後世的很多成熟的政治制度的學說和理念,加以改良和包裝,塞進了講官的講義之中。

其中,有來自西方國家的政治學說和構架,也有中國千百年下來,封建制度中的佼佼者們發明的很多切合中國實際的改良制度。

將丁稅雜稅一並交納,省去了若幹環節的一條鞭法。

在一條鞭法上更加先進的攤丁入畝。

秦檜在夜間閱讀到這兩條時,雖是冬夜,竟是額頭冒汗,不可遏止。

他一向自忖聰明,總覺得天下間人沒有幾個與自己比肩,而到得此時,方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敬佩之余,不禁去打聽這些講義教材的著者是誰。誰料他百般打聽,卻是全無頭緒,時間久了,只得自己沒事擊節贊嘆,恨不能向者著書者請教,以為平生憾事。

這一日下學之後,他原欲即刻回家,繼續研讀,到了內院大門處,卻被幾個官員擋住去路。

“啊,竟是朱相公?”

看到為首的那人身著朱紫,站在學院的青石台階上,顧盼自雄,正是那尚書左仆射,同平章政事朱勝非。

秦檜不敢怠慢,連忙上前施禮,笑道:“今日好大風,竟吹的朱相公到咱們這裏來了。”

朱勝非不知怎地,看著這青年才俊並不順眼,只是同在朝中為官,今日自己路過此地,不合被何粟與丁薄等人纏住,當年舊誼很難盡消,這才停步說話,再遇到這秦檜,卻是越發的不是滋味。

他拱拱手,只道:“秦大人一見少教。”

他態度冷漠,卻是對了何粟心思。

這秦檜全無骨氣,與講堂內的教官們打的火熱,學的又非外起勁,何粟也是看的他不順。

見朱勝非如此,便笑道:“藏一兄,這秦大人在學習班內很是得意,咱們老矣,將來的事還是要看秦大人這樣的聰明人哪。”

何粟為宰相時,朱勝非不過是東道副總管,知應天府,經歷官階都差了老大幾級。宋人最重資歷,他現下雖是宰相,也不敢對這老臣怠慢。

當下換過臉色,向著何粟笑道:“正是如此,我看陛下的意思,對堂下學習中的優異者,將來必會重用。秦大人簡在帝心,將來必定出將入相,位列宰執指日可期!”

他說罷哈哈大笑,何粟等人自然湊趣,一起撫掌大笑。

秦檜氣的發昏,他自中進士以來,還沒有人敢如此折辱他。當下只想抱拳便走,想了一回,卻是平心靜氣,向著朱勝非道:“秦某謝過相公吉言,但願有相公所言的那天。”

他如此不卑不亢,卻教朱勝非大是尷尬。其余幾個看熱鬧的官員,也知道秦檜沒準當真能位列宰執之位,當下連忙插上幾句閑話,將這小小過節揭了開去。

何粟見朱勝非面露郁郁之色,知道他發作秦檜,一來是對此人看不過眼,二來必有心事。因向朱勝非問道:“藏一兄,看你臉色郁郁,似有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