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第2/3頁)

再有夜襲一事,對方想短期破城,已屬絕無可能之事。

他一心以為,姚平仲是西軍大將,資歷經驗都遠過於他,只要聽命於他,必定無事。誰料此時此刻,對方卻說出這些見解計策卻並是出於一個白衣少年之手,卻教苗傅如何不驚詫莫名。

他期期艾艾,半響過後,方才向那少年拱手一禮,道:“苗傅謝過足下指點之恩,不知道尊姓大名?”

那少年仍然是面帶微笑,並不以對方表情的變化而改變。仍是手中執書,向著苗傅笑答道:“豈敢,在下虞允文,不過是一介白身,哪敢當將軍的謝。”

苗傅面無表情,只道:“達者為師,苗某身家性命都賴足下之賜,區區一謝,尚不足以報大恩。”

劉正彥亦是上前謝過,只是心中懷疑,覺得應是姚平仲不欲顯露名聲,是以將功勞推在這少年身上,答謝之時,態度只是敷衍而已。

虞允文並不在意,他此次與姚平仲出川遊歷,先到陜西,然後化裝潛入中原,卻是由河南到山東,然後過江南下,一路見識增廣,氣途涵養原本就是絕佳,到得此時,雖然一襲白衣,氣度模樣,卻是遠過常人。

苗傅見識到底要比劉正彥強過一籌,見這少年模樣,便知姚平仲所言不虛。

宋朝的建節大將,多有自己的文人幕僚。那劉光世早早建節為帥,身邊的幕僚小吏足有數百,文案令旨,策畫幫閑,都需落魄文人相助。

他見這虞允文很是年輕,又是白身打扮,料想並未中舉,應該是姚平仲的親朋故舊之子,隨他一同出遊增長見識。他此時既然建節為帥,若將此人招在身邊,自然是大有臂助。

心中有了計較,便坐到虞允文身邊,對他大加贊賞,言語中頗有結納招攬之意。

虞允文卻是裝做懵懂,只與他虛與委蛇,只做不解其意。

半響過後,幾人寒暄良久,苗傅只是不能開口,知道對方並不願意,也只得罷了。他突地想起正事,因向姚平仲和虞允文問道:“兩位,今日敵軍已去,來日必當攻城,不知道還有什麽破敵之策?”

姚平仲與虞允文相視一笑,只不答話。

苗劉二人大急,只是連連打拱,一直詢問不休。

半響過後,姚平仲方揮手道:“破敵之計吾心中自有成算,你二人只需先上城頭苦守,等時機一到,自然相告。現下講了,也沒有用處,不如不說的好。”

苗傅與劉正彥面面相覷,卻也不敢再問。

姚平仲畢竟是資歷軍功都遠在他二人之上,此番相助又不要保舉功名,顯然是一心相助,不使城中生靈塗炭而已,此人既然胸有成竹,自然也不必再問。

兩人當下連連施禮,又寒暄盤桓好久,方才一起退出,自又去安排守城之事。

待他二人連袂而出,姚平仲方才收了笑容,向著虞允文恨聲道:“原以為這兩人還算人物,這幾天看下來,真是爛泥不可塗墻!”

虞允文也是面露憂色,答道:“不慮後事而先逼康王退位,聞大兵將至竟欲奔逃,今強敵環伺亦無堅拒之心,這樣的將軍,如何能打得仗。”

“不錯,若不是咱們恰巧到來,臨安城早落到劉光世之手,這兩人也必定如同喪家狗一般,被人攆著到處跑。”

兩人相視苦笑,連連搖頭。

半響過後,虞允文向著姚平仲含笑問道:“適才你說有破敵之策,我想來想去,只有一個字。”

姚平仲大感興趣,傾身問道:“你卻說說看?”

“無他,一個拖字而已。”

虞允文站起身來,在燈下漫步遊走,侃侃而言道:“強敵圍城之勢已成,夜襲一事可一不可再,唯今之計,唯有堅定這苗劉二人固城死守的決心,以堅城固守而待時機變化。除此之外,別無他法。”

他看向姚平仲,微笑道:“你哪有什麽計謀,哄這苗劉二人罷了!”

姚平仲先是瞪眼看他,半響之後,方嘆氣道:“我這點心思,確實是瞞騙不過你。”

見虞允文含笑不語,他又道:“走不能走,自然死守。臨安城也算堅固,尚有精兵萬余,只要主將一意死守,必定還能拖上好久。這兩人決心不足,老姚我只好在灶下添柴,給他們加把火。至於後事如何,以我看來,終究要看靖康天子的舉措了。”

“不錯。咱們能做的,也只能如此,後事如何,自然要看天子手段。”

虞允文低頭沉思片刻,終擡頭一笑,向姚平仲道:“依我看來,天子已非常人可以揣度,雖然局勢千變萬化撲朔迷離,不過終究是有辦法的,你我二人因緣際後,只當看一場大戲,也當真是人生快事。”

千萬人的生死,天下大局,這少年卻是隨口說來,恍若家常。姚平仲也不以為怪,只與他相視大笑而已。